文／陳菽蓁

那時，你們都還小，住在鄉下的同學常帶你去探險，田邊長長的田埂就是你們時常穿梭的小徑；你們會把書包、鞋子，放在田埂上就到處亂闖去了。

最常去的是同學家的甘蔗園，陽光溫和的下午，你和同學就著田埂，就躺在甘蔗園邊，人手一支長甘蔗，連皮啃了起來，甘蔗皮又硬又粗戳得嘴角疼，但你們笑得很開心。甘蔗香甜的滋味、田埂上的泥土香，還有身後那一片茂密又深邃的甘蔗園，是你童年之夢的鮮美篇章。

小孩不怕稻穗打穀時滿天翻飛的穀屑，最愛跑到休耕的稻田嬉戲，玩膩了，就移師到番薯溝去，種著番薯的一壟壟的番薯溝是你們躲迷藏的老地方，因為那裡容易被找到不用躲太久。長得很熱鬧的番茄攀爬在矮矮的支架上，人字型番茄架底下的三角地帶剛好讓你們躺進去乘涼，順便摘著垂在眼前的番茄吃，吃飽了就在番茄架下的蔭涼空間睡著了，這一覺睡得又長又舒適。

才從夏日的番茄架下醒來，你已飽嘗人生千般滋味了，你甚至來不及跟那個彩色繽紛的下午告別。

端詳歷經風霜的手，你發現除了記憶中的色彩之外，自己未曾掌握過什麼。逝去的稻香、番薯溝與那些藍天高、白雲飛的日子，和嘴裡的番茄滋味一樣，酸酸的、甜甜的卻又若有似無。

在逐漸的失落中，你慢慢學會好好看著眼前，眼前的花開就花開、眼前的月清朗就清朗，眼前的溪水流就溪水流，眼前的美好也就純粹的美好。花開一回就欣賞一回、明月朗朗就歡喜徘徊，而溪水潺潺就該仔細聆聽，美好的日子就用來好好品嘗──如果，如果呀！身邊有人相伴就是當下的圓滿、單獨一人時你自然是奢侈的國王！

生命像一段曲水流觴，走過去難免有快樂有悲傷，但只要能跨越的就是美好時光，離開時理應沒有遺憾。世間在虛妄中生，又在因緣裡滅，但身在其中的你有時不願意去想其中深意，只願意散步時散步、看山時看山、悲傷時專心流淚、快樂時高聲歡笑、寒時添衣、炎熱時揮汗。並在相聚時好好感受彼此、關照對方，而離別時──好好的告別、互道珍重，並說一聲：祝福你！謝謝你！

這樣的人生，誰管它短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