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曉寧

過年前幾天，女兒特地從巴黎打電話回來，問我家裡打算準備些什麼年菜。原來，除夕夜她打算請幾個朋友吃飯，而且是吃「家裡的年菜」。

家裡的年菜有什麼呢？我們照例會準備一、兩道家鄉菜；像粉蒸肉、豆腐丸子等都是必備的菜餚。另外像長年菜、素什錦、全魚、雞湯、燴海鮮等也一定會有，另外婆婆喜歡做的螃蟹炒年糕、紅糟雞等等就不一定了。至於甜點，一定是大家都愛的八寶飯。

我細數給她聽，她一邊聽一邊嚷嚷：「不行，海參這邊沒有，乾干貝也買不到。我這邊的食材跟台灣不一樣，很難做出一模一樣的菜。八寶飯我也不做，我寧可吃法國甜點。」

那妳要做什麼？她想了想，決定照現有的食材做。也順便問了我粉蒸肉跟豆腐丸子的做法。

沒想到，春節過後她告訴我，她足足做了十二道菜，而且她先生除了打打下手（意指做一些比較無關緊要的工作），幫幫忙外，所有的菜幾乎全是她一個人包辦。

十二道菜？天哪。我一面驚呼，一面問她是那十二道菜。她開心地說，像螃蟹她買不到，就買了冷凍蟹腳代替，還自己做了蘿蔔糕、自己撖皮包了花素蒸餃。「而且我還包了兩種不同餡哦！」她得意地告訴我。

「妳的菜全都成功嗎？」我好奇地問。她回答說：「大部分都不錯，只有粉蒸肉有些失敗。粉是我自己壓的，但因為肉太瘦了，不太好吃。」這時，媽媽也在旁插話：「蒸肉時，一定要有豬八戒，而且豬八戒要放上面。」

「什麼？意思是肥瘦肉要放上面是不是？婆婆，這是湖北人粉蒸肉的要領嗎？」女兒趕緊詢問。沒料到，媽媽的回答卻是：「不是，是《西遊記》裡的說法。」這下，大家都笑了。

聽她描述了半天，做媽的我忍不住有些心疼：「妳為什麼不讓大家各做一道菜帶來？那不是省事多了嗎？」她回了我一句：「媽，妳認為我對別人做的菜會滿意嗎？」

「哦。」我只哦了一聲，沒再吭聲。心裡想：「是啊，愛嫌別人做得不夠好的人，就自己累吧。」這時，聽筒裡卻傳來她的結語：「媽，妳可不可以拜託住馬祖的憶蘭姐，要她下次回台灣，帶一瓶當地做的紅糟給我？我明年打算試試奶奶的紅糟雞！」

（本專欄每周二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