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霞
冬至為二十四節氣之一,而且是最重要的節氣之一。
冬至也是漢族的一個傳統節日,宮廷和民間歷來十分重視,從周代起就有祭祀活動。
從小就聽媽媽說「冬大似年」。這一天,媽媽會帶我們疊元寶、撚冥錢,而且我還被賦予重任——在冥錢上書寫祖父母、外祖父母的名諱。
除了準備好要焚化的紙錢外,這一天,媽媽還會包餃子。媽媽是出了名的心靈手巧,再加上父親嗜食水餃,因此,母親和麵拌餡的手藝算得上是一絕,包出的餃子皮薄肚大,一樣大小,十分精緻。
吃過餃子,天也黑了。媽媽就會帶著我到十字路口去燒紙錢。
北方天黑得早,冬至尤甚。
漆黑的街巷,什麼都看不清,隔不多遠就有一簇閃動的火光,紅紅的。映著燒紙人的面龐、身影,晃動著、扭曲著,有些變形。
我跟著媽媽走著。「就這兒吧!」媽媽說。於是,我用木棍在地上畫兩個圓,媽媽囑咐我一個對著爺爺奶奶所在的地方,一個對著外祖父母安葬的方向。然後,點燃,翻動。媽媽還會說:「念叨幾句,讓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來拿錢,保佑我們一家平安。」
紙錢燃燒得很快,紅紅的火苗一躥一躥地,給人一種溫暖的感覺。這時,常常會刮起一陣陣旋風,紙錢劈劈啪啪響,煙霧也向上竄升。接著,媽媽就會開口說:「來了,來了,來拿錢了。」
按說,一個孩子聽了這話應該會恐懼吧。但或許是有媽媽在身邊,那時候我真的一點都不害怕,儘管四位老人我只在古舊的照片上見過。
之後,因為數年的顛沛生活,勞苦到已憶不起那些時候的季節時令了。
然後,在十二歲那年,一個無比寒冷的冬至日,我的記憶甦醒了。如今想來,仍如浸著冰水一般,那是我生命中最寒冷的季節了。
那一年冬至,冥錢多了一份,我多寫了一個人的名字——父親。母親的啜泣如冰雨一樣凍結在我幼小的心上,給這顆心包上了一層晶瑩的鎧甲。
結婚後,有老公陪著,母親就不跟我去燒紙錢了。再後來,兒子大一點,也跟著我們一起去。看他歡蹦亂跳,舞棍弄棒,我明白他是把這當作合理放火的遊戲。我也教他念叨:「姥爺來拿錢。」他也像小和尚念經一樣重複著,讓我忍俊不禁。兒子的快樂,給那些年的冬至增添了溫暖的色彩。
之後的每年這個時日,在平淡中來到,緬懷中度過。焚燒紙錢時,我常常會跟家人絮叨兒時、故鄉、父親……
從二○○六年起,紙上又多了一個親近的人名——母親。
今年的冬至,在繁忙的工作中,總是想起餃子。「冬至的餃子,夏至的麵」,母親在世時經常這麼叨念著。
於是,下班後,我在超市買了肉餡和餃皮。回到家,很快地包好了餃子。
可是——我一點都沒有吃出餃子的香甜;還依稀聽到媽媽在耳邊輕笑說:「懶丫頭,買的餃皮哪裡算得上是餃子。」
由不得,淚水盈眶,一滴,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