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蔡淇華
來,來一點腦筋急轉彎。為什麼假期過的特別快?解答是,因為沒有上午(被睡掉了)。
再來一題,為什麼月考前一天可以讀完一個月的進度?解答是,因為前一個月都沒讀,當天不讀完就死當了。
其實這樣的題目可以在所有人的身上適用,而且可以不斷延伸下去。例如我自己,高中混三年,大學聯考死在三民主義,但考預官時卻靠這一科考上,因為我怕當兵時被「地下班長」霸凌,所以在「死亡」的恐懼下,我征服了這一科,之後考了兩次公家考試,也要考這一科,就靠當時打下的基礎過關,所以我要感謝「死亡」的恐懼。
但以下要講的故事,比我的,要更「慘烈」一點。
故事的主角叫小凱,有一點畫畫天分,但念書時狂狷不羇,視書本為無物。等到考大學美術系時,雖然連續兩年術科名列前茅,但因學科過不了低標,連兩年落榜。所以,出國念書成了最後的選項。
小凱到紐西蘭後,老師才發覺他二十六個英文字母,不管怎麼背,永遠少兩個,但他單字一個一個查,有空就和外師練英文,硬是越過英語「天塹」,學成歸國。
回國後,籍籍無名,只好蹲在精明一街當街頭藝人,替路人畫了四年的素描。曾經有一貴婦模樣的客人覺得畫的不像,往地上丟下一千元就走,小凱追上去:「我畫一張是五百元,我不是乞丐,五百元還你!」他眼中噙著淚水,死命不讓流下來。
之後,老天爺開他一個大玩笑,他得了「強僵直性脊椎炎」,症狀來得又猛又急,一下子,他的脊柱關節完全僵化,像個「鐘樓怪人」。每天早上,他「痛」醒後,要「爬」到浴室,用熱水沖背部十五分鐘後,他才能從「爬蟲類」進化為「靈長類」,學會兩腳行走,回到上帝伊始直立他為人的樣子。但他永遠站不直,駝成永遠向前衝刺的四十五度角。
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或是,還能畫多久?
於是,他不回家了,他開始住在畫室裡,開始沒日沒夜,瘋狂的畫,瘋狂的實驗各種竄進腦海中的新技巧。一有空,他就背著畫具,走遍台灣的山陬海濱,對景獨坐,運筆寫生。他要和時間賽跑,用有限生命留下無限江山。突然間,他的顏料幻化成梅林法師的魔粉,讓福爾摩沙大山大水的朝昏夕暉有了精魂。他驚訝自己畫藝的精進,一張張畫作也開始高價賣出。
他是我的畫家朋友曾詩楷,前夜造訪,受贈畫作。我指著畫作:「是台東的海」,「沒錯,」畫家凝視尚濕濡的畫紙:「你看左上角,是即將離去的低氣壓雲帶,右方太陽正透過雲縫,洩下一柱天光,海水再將微光迴映在礁岩上。」
「這低氣壓很像台灣現在的經濟環境,不是嗎?」我很有感覺。
「蔡老師,你覺得是大陸的學生,還是台灣的學生,比較有能力在厚重的雲層中擠出一點光?」與對岸有貿易來往的畫家夫人問。「應該是對岸。」我答。畫家夫人點點頭,但我們的表情都有點苦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