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瓊珠

吳宇森導演的《太平輪》下集現正上映中，有關這艘東方鐵達尼號的回憶又被勾起，當年遇難人數超過千人，而獲救人數確認者不過三十餘人。又適逢國共內戰，其後相關的調查賠償等，官方力有未逮，徒留謎團與憾恨。

事件發生在民國三十八年（一九四九）一月二十七日，那天是小年夜，太平輪從上海開往基隆，原本上午十點就要開船，但一直拖到下午四點才啟航。有人說，遲未開船的原因，是為了要載鋼筋，而過重的鋼筋造成船身超載，更詭異的是：事後也查不出鋼筋的貨主和收貨人，於是走私之說甚囂塵上。

超載又延遲出航，為了要避開當時的宵禁規定，夜航也沒有開航行燈。太平輪那趟航程售出的船票，大約有五百多張，但當時國民黨節節敗退，許多人變賣家產，攜家帶眷，夢想逃到海外的淨土台灣，因此票價隨之水漲船高，又加上金融失序，有錢也不一定能得到手。要登上太平輪，還得憑本事和運氣。也因此到底有多少人趁亂上船，始終也無法確認，只知船上擠滿了人和貨物，水洩不通。

但無論如何，大家終究是上了船，心情也放鬆不少，只想到平安抵達之後和家人團圓過年。當天無霧無雲，海象正常，於是洋溢一片年節熱鬧氣氛，連船員們也放心飲酒作樂！

危機四布，但無人察覺，據說二副和三副沒有順利交班，三副離開，二副延遲到班，可能就在那幾分鐘的空檔，十一點四十五分它攔腰撞上滿載煤礦的建元輪，而建元輪上該當班的三副據說跑去洗手小歇。兩船相撞後不久，建元輪開始沉沒，太平輪的乘客還救了好幾名建元輪的船員。

太平輪船長初估沒有大礙，船應該可以繼續航行，所以當鄰近經過的船隻詢問需要支援與否？船長也只是婉拒。

但是四十五分鐘後，船體開始進水傾斜，救生艇沒有及時放下，救生衣、逃生動線都乏人指揮，於是鬼哭神號，千名乘客霎時間淪為波臣，宛如人間煉獄。

船長眼看救援無望，羞愧跳船自殺。冬日暗夜，海水溫度極低，雖然前後有五艘船隻通過，但全無伸出援手。

最後是一艘澳洲軍艦經過趕到現場救援，這群古道熱腸的外國人，甚至幫一位獲救後不治的女性舉行了海葬儀式。到這時獲救生還的人僅有三十四人。還有一部分人漂流到舟山群島海域，當地漁民也救了幾個身分不明的零星乘客。

之後由於承保的保險公司宣布倒閉，龐大的賠償責任，逼得船東中聯公司負責人等幾乎傾家蕩產，有人甚至要賣血償債。但遇難乘客人數太多，時局動盪混亂，實際上受難家屬能拿到手的賠償十分有限，然後大陸易幟，官司不了了之，只留下一頁頁無盡悲歌！

太平輪遇難乘客中有許多商賈名人。國際有名鑑識家李昌鈺博士的父親，就是其中之一，李家原本在上海富甲一方，但是父親遇難後，家計維艱，李昌鈺為了減輕家人負擔，選擇公費的警官學校。近千個破碎家庭，無盡的呻吟吶喊，就在那個暗夜，悲劇在無數巧合因緣下幽暗成形……

更令人扼腕的是：事實上，船沉的當下，它離岸僅有五百公尺，其實只要太平輪再撐個幾分鐘，乘客的命運就有可能會被改寫。而今六十多個年頭過去了，當年的倖存者和受難者遺族都已經垂垂老矣，真相如同沉沒於海底的太平輪一般，或許永遠不見天日。

在事件中，我們看到最錯亂的時代，但我們也看到最溫暖的人性。撫今追昔，令人惻惻傷悲！

願罹難者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