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費的好時光

文/李佳靜 |2015.0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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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李佳靜

從新店搬到淡水後,總是要多半到一個鐘頭,才能抵達那想要的目的地。過去,很喜歡法國詩人韓波說的:「生活在他方」,雖也眷戀新店的好山好水好餐廳,卻也產生一種莫名其妙的厭倦,以及逃離,逃離和親人互相生活在同一屋簷的那種因親密產生的磨擦,逃離過去那些職場同事帶給我的沉重壓力,逃離和新店許多故友產生的扞格齟齬。總是希望,用任何的方式離開。

搬到淡水半年了,淡水河岸、老街、淡江大學讓我一再的反芻出人生的新風景。我依然和從前一樣做著自由的文字工作者,只不過和從前不同的是,以前去圖書館寫作,或是去台北市或永和的任何一家出版社討論工作,都可以很快的到達,包括在新店社大上的寫作課,而現在,我可能必須多花一倍甚至二倍的路程,才能到達。我逃離了新店,這種遠距離感,卻讓我也豢養了一分新的眷念,我眷念在新店崇光社大那些寫詩的好友們,我想念住在新店的媽媽以及小個小姪子,這種距離感,讓我又豢養了新穎的浪漫情懷,而加上工作上的必須,一個禮拜至少也要搭個二次捷運到新店或台北、新北市任何一個地方。

媽媽曾說:「搬到淡水真的很不方便,一趟路程那麼遠,辛苦啊!」哥哥也說:「這樣就要浪費更多的時間與金錢在交通,其實划不來。」的確,我也曾有那種疲憊感,但這種浪費,有時更能擷取出好時光。因為,坐在捷運上,能讓我攤開一本書,靜靜地享受這種浪費,就像那句廣告詞說的:「生命,就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有時是蒙迪安諾《在青春迷失的咖啡館》,有時是契訶夫的短篇小說集,有時是一本保健書……

因為社大需討論這本書,使我更仔細的品味蒙迪安諾,蒙迪安諾的小說,是杯不加糖的黑咖啡,不甜蜜、略苦澀,卻留下芳醇雋永的餘味!還記得,女主角雅克琳說的那句:「我唯一的一些美好回憶都是逃離或落跑的回憶。」乍看,是多麼不負責任的一句話,但雅克琳說:「生活總是占上風。」一個平凡而心碎的女子,走進了萬劫不復的旅程,書評這麼說著女主角。還記得自己曾在大公司裡上班被同事主管狠狠批判,那時為了上班每天必須六點多就起床,還記得自己一段不被祝福的感情慘遭流言二度傷害……相較於雅克琳,我的遭遇或許微不足道,卻可以明白,逃離與落跑的美好,逃離職場的勾心鬥角,落跑到書本裡,逃離朋友的假意關愛,落跑到寫作圈裡,逃離流言的中傷,落跑到婚姻裡。

落跑職場以後,我不再需要每天準時上下班,不再為了那幾十元的扣款或是表現需要早起,需要分秒必爭的去完成每一件工作。有時,我就浪費這麼一個早晨,躲在棉被裡孵著我未完成的夢,或是到陽台,看著自己親自栽種的薄荷、迷迭香、日本鳶尾……日子,就浪費在這些容易成為浮光掠影的事物裡,卻能讓我咀嚼出吉光片羽。

生命中容易被遺忘的,也容易被酩酊的,是那些被浪費的好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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