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筆人:郭壽旺實踐大學國際長
畢業季,總能收到學生們的謝師宴邀請,宴客地點不乏星級飯店或高級餐廳,價格必然不菲、排場理當不凡,受邀請不純然是因為受到學生愛戴,得以饗宴回報,當然還有學生期待老師手下留情的心理成分編織交錯。因此,為師者受邀心情也相對複雜,一來不忍學生尚未受薪即花大錢,二來唯恐辜負學生一番美意,再者不願讓學生們有不切實際的期待。天人交戰的決勝點,取決於學生們各顯神通的遊說功力。
謝師宴,儼然成為台灣高教文化之一,在鳳凰花開的季節,各畢業班百花爭艷般地在全台綻放,而謝師宴留給畢業生的,是同學們華麗登場的初體驗,與飯店精心營造奢華絢爛,還有宴後在臉書上的感性回憶與照片,清晰明亮卻短暫,被期待的永恆在未來將如照片般慢慢褪色。
全世界的六月,都有莘莘學子完成學業走出校園。在台灣,謝師宴文化看出台灣年輕人的晚熟,許多二十二歲的年輕人,在公開社交場合上仍然手足無措,無法與人自在交談,穿著正式禮服的生澀和餐桌禮儀的不適切,都顯露出我們的高等教育過於功利,仍與世界脫軌。
謝師宴文化看見年輕大學生的無助,交談中聽聞有的驚恐於將面臨的殘酷社會,有的仍徬徨於自己能做什麼?四年的大學教育換得的是沒有自信,無法面對挑戰。台灣社會最不願承認與面對的扭曲價值觀,太多錦上添花,太少噓寒問暖,驗證於我們一年又一年的畢業即失業的學生身上。
謝師宴上,學生在活動安排和送給老師的紀念品上的巧思與用心,令人欣喜,但心疼於他們的創意和良善沒有轉化等質量的回饋與對待,於是,現實與專業在許多人的生命中,化成了兩條平行線,一生沒有交集,謝師宴文化看見台灣年輕人少了些自我欣賞,多了點羨慕眼光。
沿革數十載的謝師宴仍然存在,似乎愈來愈高調,老師們飽食一餐之外,就是講每年一樣的祝福,礙於學生出錢的罣念,只好像客人般配合演出。學生們除了飽食一頓之外,就是賣力唱歌、盡力打扮、努力照相、用力PO文。本是循循善誘、潛移默化的師生關係,美食當前,少了深切對話的元素,畢業的祝福在餐廳商業的催促聲下也不再雋永。
美國大學畢業典禮致詞嘉賓總是令人期待,美國畢業生鮮有謝師宴,他們更期待畢業舞會上的人生驚喜與期待,更多在乎自己的未來,更多忠實於畢業生本身期待的畢業解脫和狂歡放縱,沒有掩飾自己渴望感官的外在享受,但是他們更期待的是畢業典禮上的祝福致詞,因為他們更在乎可以烙印在他們心靈的一句話,在離開校園獨自面對社會後,得以有所依靠,當他們孤單無助時可以為他們鼓勵。
大文豪馬克吐溫的畢業致詞:誠實為上上策(honesty is the best policy)傳誦百年,賈伯斯生前的致詞金句:求知若渴,虛心若愚(stay hungry, stay foolish)成為勉勵箴言。二○一五年,大企業家庫克(Tim Cook):找到你心中的北極星,讓它帶你前進(find your North Star, Let it guide you in life, and work, and in your life’s work)深具鼓舞。大明星娜塔莉波曼(Natalie Portman)在哈佛大學,鼓勵青年利用「缺乏經驗」去開創屬於自己的路(Inexperience can be a powerful asset),這些鼓勵,將是畢業生們未來生活的心靈雞湯,滋養他們、陪伴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