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曉寧
上午十點多,大門忽然被推開,進來一個穿著雨衣的陌生男人。
我正暗暗埋怨是誰出門沒把大門關好,對方就開口了:「可不可以送我回家?我要回家。」我問他:「你家在哪裡?」他倒也說得出地址。我心想,反正也沒多遠,就送他回家吧;便拿了鑰匙打算去開車。
正要打開車門,對面鄰居太太走了過來,輕聲地告訴我:「這個人早上一直坐在我家門口,下大雨也不走,已經坐了三個多鐘頭了。」於是我告訴她,我打算送他回家,問她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去。
車子還沒發動,我發現前面地上散落了一些東西,包括一根手杖、一枚印章、兩三件證件套子,但套子裡全是空的,應該放在裡面的存款簿與健保卡全都不知下落。
我問那位看起來六十幾歲的先生是不是他的,他點點頭,過去拾了回來。可是,等他坐上車,我請他把門關好,他卻堅持關好了,陪同的鄰居太太只好幫他把車門關上。
路上,鄰居太太一面告訴我:「剛剛已經打電話給警察了,可是警察來了以後,認為他很正常,就開著車子走了。」說完她又補了句:「哪有正常人會淋著大雨,又坐在別人家門口三個小時的?明明就不正常,警察還不理。」
還好,依對方說的地址,倒是順利找到了他家。但問他家裡還有什麼人時,他卻說只有他一個人。
看著他走進那棟兩層樓卻沒關大門的屋子時,我忽然覺得很不忍;這顯然是個有些失智的老人,為什麼會獨居沒人照顧呢?
回家後,陪同母親去看病的妹妹與妹夫也回來了。我把情形告訴他們,妹夫立刻恍然大悟:「哦,難怪我看到那個人一直坐在對面門口。」妹妹卻開始責怪我:「妳怎麼可以送一個陌生男人回家?萬一對方精神不正常怎麼辦?太危險了。」
「不危險哪,那個人一看就是有些失智,不是什麼精神問題。再說,還有鄰居太太陪我呢。」我的解釋,妹妹還是不太以為然,又嘀咕了我幾句才罷休。
妹妹的顧慮當然是對的,但「要不要提防陌生人」這件事依舊在我心裡打了個問號。如果每個陌生人都必須提防,人與人之間豈不是會少了許多幫助?我想,以後還是會對陌生人伸出援手,只是會多加小心一點。
(本專欄每周二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