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與圖／妙熙

如果走訪西安，是一個安排；那來到草堂寺，則是一個緣份。

原訂好的回程機票，因陪同心定和尚赴西安科技大學贈書，臨時延後了一天。空出來的半天時光，在漆思教授安排下，參訪了一趟草堂寺。

這是一座影響中國佛教深遠的千年古剎，山門朱紅，古樹青蒼，本該先去大雄寶殿禮佛，卻不自覺地被左邊一條翠竹拱出的小徑給吸引了，蹲下身往遠處看，一座殿宇隱約現前，就朝這走吧！

竹林盡頭是一棵柿子樹，果實鵝黃略澀，映襯著「鳩摩羅什大師紀念堂」，原來羅什大師已先招我來此，別去他處了。

殿外擺放幾本經典，供人結緣，藍皮典雅，書封印著「中國西安市草堂寺」，選取一本鳩摩羅什大師翻譯的《妙法蓮華經》翻閱，同樣的經文此時此景卻格外動容。似乎也穿越了時空，感受到這位一生際遇坎坷的奇僧。

鳩摩羅什大師龜茲人（新疆），受母親影響，七歲出家，每天能背誦經文三萬二千字，年少便嶄露頭角，登壇說法時，有龜茲國王為他造金獅子座，西域各國的國王跪坐一旁。

中國姚秦符堅十分景仰羅什大師，派遣呂光攻陷龜茲，擄獲鳩摩羅什。呂光見他年輕，心生輕慢，便惡作劇要他娶龜茲國王的女兒，強逼破戒。此後，受困涼洲十七年，遲遲等不到機會東入中國。

中國朝政幾番更迭，直到姚興派大軍攻陷涼洲，將呂光之子呂隆打敗，才將羅什大師迎回長安（今日西安），當時姚興還親自出城迎接，待以國師之禮，入住逍遙園西明閣譯經，當時以苫草建堂，又名草堂寺。

五十八歲的鳩摩羅什大師，抵達後第五天，便開始主持譯場，邀請有學問的高僧一起參與翻譯經典，最早譯出《阿彌陀經》，陸續譯出《大智度論》、《百論》、《法華經》、《維摩詰經》等重要的大乘經典，前後十二年。

姚興十分護持羅什大師，深怕他沒有傳承，竟昏昧地送他十名歌妓，再度上演逼迫成親的鬧劇，弟子們也紛紛學樣娶妻。為平息風波，鳩摩羅什大師將針放滿一個鉢內，召集弟子說：「如果能夠學我將針都吃掉，就可以娶妻。」隨後，吃針如麵條一樣，全部吃入……

想得入神之際，身邊突然出現一位比丘尼合十向我走來：「貧尼，在此出家多年，請法師入堂禮佛！」

比丘尼推開大門，進入幽暗殿堂，堂入供奉一尊鳩摩羅什楠木座像，高鼻深目，神態端莊，穩坐蓮台，凝望遠方，仿若講經風姿。桌前擺放多本羅什大師生前所譯經典，皆由這位比丘尼細心整理戡定後，重新出版，供在此處，與人結緣。

比丘尼法名覺空，交談後方知他鄉遇故知，他也來自台灣。多年前參訪草堂寺，掛單三天，日日到鳩摩羅什大師舍利塔前，繞塔誦《法華經》，像被一股磁力般深深吸引住，他再也不想走了。於是，央求草堂寺當家和尚諦性法師為他剃度。

我隨喜請了多本抄經本，其中《法華經》抄經本，有九百頁，金筆百隻，做為日後的修行功課。覺空法師領我到鳩摩羅什大師舍利塔前上香，「我在這裡清心寡欲，少有煩惱，唯一的掛心便是台灣印經無人協助流通，能否幫忙？」他說。

「經書結緣是好事，這空出來的半天，也許正是羅什大師要我來的目地吧，那就回台灣再續緣了。」隨之將香插進爐中，不可言喻。

趕赴機場後，將請回的抄經本一一整理，放入行囊，除了衣物便是經書，昔日白馬馱經，今日飛機運經，出家人所帶不過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