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廖淑儀
記得自己是先看過《天水圍的日與夜》,才看《桃姐》的。兩部許鞍華的電影,在描摹香港人民的日常起居層面上,有驚人的相似。許鞍華亦說,若不是先拍了《天水圍的日與夜》,《桃姐》中的許多日常情節與平淡生活,沒有辦法這麼有勇氣地拍出來。
《天水圍的日與夜》就像片中主角坐的電車一樣,沿途風景日復一日,鮮少車禍或衝突,幾乎要打瞌睡的日常中,認真地計較報紙蔬菜家電用品一切生活用項之簡單但重要的價值。
為什麼是天水圍?天水圍是香港規畫失敗的新市鎮,不易求生存的土地,窘迫的生存環境,造作了許多引人注目的社會事件,讓天水圍在香港居民的眼裡成為一個飽受爭議的爛瘡。
站在關懷與理解的角度,許鞍華本來計畫先拍的是《天水圍的夜與霧》,談的是天水圍環境迫使人犯法及違背人倫的故事。但最後因為資金不足等因素,輾轉之間促成《日與夜》的先開拍。雖然是小資本和平淡場景,卻反而重新翻轉了香港居民對天水圍的惡劣印象。
天水圍,說穿了,不過是在日常中生活香港的一個反映。
單親媽媽帶著兒子的簡單生活,獨身老太太一個人求生活的孤寂與落寞,兩方交流時的溫情,以及親戚之間雖不常往來卻有著不說破的溫暖氛圍。許鞍華幾乎以不配樂的寫實手法,讓觀眾感覺這些事就在我們周遭發生,細細碎碎,冗長或停頓,生活本來就有它自然的節奏,我們一樣這般生活,便一樣都能感受,因此說《天水圍的日與夜》是香港下層居民的日常縮影,卻也未嘗不可。
我記得去香港時吃大排檔時,攤販老闆邊做菜邊大聲聊天的節奏;記得市場裡那些地上的水漬與燒臘香味;記得街上擁擠時,巷子裡那些被人頭遮掩的零零落落的街燈……我以為的香港,應該毫無煙硝味,應該匆促大聲,應該五光十色,應該庸俗而不敗,應該就如電影裡,那些日常生活裡的細碎人生、直透心裡層面的溫暖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