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沙子

姑丈去世後，本就恬靜內向的小姑姑更沉寂了。表哥表嫂二人的重心總在孩子身上，漸漸地，除了問候的話語，夫妻倆並沒有多餘的話題可以和小姑姑分享。兒子媳婦上班，孫子上課，小姑姑就這樣一整天關在家裡，頂多跟左右鄰居聊聊天。衣食無缺，只是少了個可以聊天的親人，心裡很是孤單。

以往小姑姑愛在家族聚會時，跟每個親人打招呼寒暄，問問晚輩的近況，溫溫的個性，細細柔柔的聲音，關心的叮嚀；誰愛吃什麼，總會深印在小姑姑的腦海，下次聚會裡就可以幸福地小嘗幾口。

這二年來，我和兄姐們比較常回南部探望年邁的雙親，總是會很巧地接到小姑姑的來電，不管是中午吃飯時間，晚上八點多休息時間，或十點多的適眠時間；偶爾也會在清晨，讓人在睡夢中驚醒。

電話中會關心地問我們幾時回台北，問問工作、先生、小孩和生活中芝麻綠豆的小事，一聊就是半個小時以上；常常會在一天裡，接到小姑姑好幾通電話，同樣的關心，重覆的內容。

平時老爸偶爾會下田工作，老媽也得張羅三餐，難得回去的我們也要幫忙家務或定時載兩老上醫院看診檢查，每人都有要忙的事。只得大家輪流接小姑姑的電話，若真的有急事，也只好跟小姑姑暗示提醒著。

聽老爸老媽說，小姑姑三天兩頭就打電話來，常常一聊就是一個多小時，像查戶口一樣，把村莊裡的每一戶人家都打探了，總要聊到老爸說有事了，小姑姑才不捨地掛掉電話。

表哥知道小姑姑的狀況後，雖有多花些時間陪她，住附近的女兒也每天回去陪她說說話，但只要不見兒女們，小姑姑就會想打電話找親戚們聊天。

每當提醒小姑姑說我有要事時，總可以感受電話那頭，她失落的口吻和一直說再見卻不捨得掛電話的情景。

老來伴啊！老來伴！如果可以「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應該是小姑姑晚年生命中最幸福而無憾的一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