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廖淑儀
我們善於遺忘,但總有人用身體的痛楚不斷喚回我們的記憶。那不是一種陣痛,也不是一場突然的大病。在街頭上,積極與消極的人民,生活與思考的人民,不約而同都用身體表達了自己生存的意義。
所有的詮釋都只是詮釋,你不能走上街頭與誰在一起,原因不在怯弱,而在於安逸。
但原子彈的威力是如此迷人,所有記憶都會被掩蓋,所有生活都會被改變,所有印記都會留在被侵蝕的身體裡,沒有一刻放過。
我怎麼是這樣被《廣島之戀》侵襲的?灰燼、汗水與肌膚的光澤,以為只是單純的男女交歡,怎知那瞬間,除了愛情那油亮的光輝,身體上還兼有時代的毀滅與死亡?愛情在廣島,具備再生與毀滅,在荒蕪的所在地,一切都可能發生,一切也都是虛無的發生。
女主角遺忘了多年的戰爭記憶,在廣島藉由一個邂逅的情人重新記起,正如她看到廣島的毀滅與重生。但日本情人卻只是一味在床笫間喃喃說:「不!你看不見。」
見與不見,取之於所在空間。痛徹心扉,所以選擇遺忘;局外人,所以輕鬆地選擇看見。
這是矛盾的命題,一直遊走在男女主角之間。女主角因為戰爭的「政治正確」,曾被剃光頭唾棄,從此飽受折磨;生長在廣島的男主角,在廣島的崩塌中,選擇不看不聽,彷彿一切沒有發生,但愛情還是不斷考驗著他。虛構與真實,哪一個場景是對的?愛情不會偉大到在真空發生,它就像灰塵飄落在空氣中,無法不驚覺它的每一個存在。
所以女主角不斷地以身體在廣島不帶期待地經驗愛情,男主角卻不斷在愛情裡尋找身體的記憶。她無法不記憶起過去,他也無法不去正視當下。
兩人的相遇不過詮釋了屬於戰爭的重大印記,所以束手乏力之餘(這又何嘗不是我們面對時代的焦慮點呢),他們彼此替換了彼此的名字「廣島,你的名字……而你的名字是內維爾。」
結果,我們都讓時代給烙印了,無可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