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能名焉隨想錄】 怎一個鬆字了得(4)

陳名能 |2014.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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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陳名能

其實,韻律和節奏,原是由音樂而來,只是音樂我不內行,說不清楚。音樂凝固下來,成為造型和空間,就是建築,建築為我本業,又恐怕說不完。音樂還會結晶成為文字,就是「詩」。

「詩」的音樂性正因為是「陰陽共生」,中國詩講求押韻和平仄,英詩的押韻比較複雜,如有頭韻、尾韻等之分,他們的輕重音或長短音,形成抑揚的音步,有如中國詩的平仄,都是「同中有異」,「異中有同」,屬「陰陽」二元的運作。

讀高一時,英文文法課本裡,有個例句:「A thing of beauty is a joy forever. 」(美好的事物是永恒的愉悅。)

乍看來很平常,老師說這是濟慈(John Keats,1795-1827)的名句,它的美在一輕一重,一鬆一緊的節奏感,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他念這句詩的樣子。

其實它是濟慈長詩《Endymion》的第一句,幾乎無人不知,但讀完全詩的恐怕不多,因為全詩四○五○行,如印成書,每頁四十行也要一千多頁。

詩的節奏為每兩行押一韻的抑揚五步格雙行體(couplets in iambic pentameter),又稱英雄雙行體(heroic culplets),我只讀了十幾行,讀起來確實音韻鏗鏘,但我總懷疑若讀完四千行會是什麼感覺。

無論中外的詩,除了句中每個字或音,能用輕重或平仄來形成節奏,也可以一句為單位,製造一輕一重,一鬆一緊的節奏感,就是押韻。

中國詩大多不像英詩「韻腳」多變,多兩句一韻,押在雙句末字。即如字數只有四句的五絕,雖只有二十四個字,一韻到底都會顯得單調沉悶。

李白的〈靜夜思〉,是漢字文化中最出名的詩: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簡單的四句,清晰曉暢,渾然天成,巧在第三句「轉」了一下,起承轉合而不落痕跡。聲韻配合語意,一、二、四句押韻,第三句也「鬆」了一下。

如果稍為改動,四句都押韻: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頭望月亮,低頭思故鄉。

四句,四拍,接連的四個重複的長拍子,姑且不論平仄,如果用「月娘」,就是四個「平聲」韻腳。 不僅念著彆扭,韻味全失,甚至有點像打油詩,差原詩多了,可見「輕重」、「鬆緊」的「陰陽之道」,有多神奇。

吃的藝術,當然也有「陰陽共生」的時候。老外最愛吃「鍋巴蝦仁」,「ㄘ啦」一聲,「色香味」外加聲響,鍋巴的脆,蝦仁的軟,同時刺激你的感官和食欲;不過要快,鍋巴很快就泡軟了,就不好吃了。

其他刨冰加花生等,如台中有名的「蜜豆冰」,以及冰淇淋加核桃仁等,「鬆軟綿密」中,不時來個脆硬的豆子,同時挑戰你的齒牙和味蕾。

如果不講「陰陽共生」,回到「由緊而鬆」,最富戲劇性的是「爆米花」。「爆米花」的來了,小孩子爭相走告,既興奮又害怕地等待那一聲炮響,碰!一小杯白米,就炸成了一大筐白花花的「爆米花」。

老外的「爆玉米花」就遜多了,只能從電影院玻璃櫃裡的機器,噗噗的掉下來。我有位美國朋友,看電影一定要吃「爆玉米花」,這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他說:「看電影沒有『爆玉米花』,哪叫看電影?」

如果要選「鬆」的終極產品,我投「棉花糖」一票。一小撮砂糖,放到大轉盤裡,轉轉轉,轉出一大球「棉花糖」,是小朋友的最愛,糖的甜滋味不稀奇,口感卻大不同。

而且遊樂場裡人手一支「棉花糖」,輕噬著一團快樂的雲,彷彿在向別人炫耀,我有多幸福!但也在告訴自己,我有多「輕鬆」!(本文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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