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趙曉寧
在一次書畫展中認識了一位新朋友。談起當年她就讀的學校正好是我長大的地方,話匣子打開就難停了。
不知怎麼的,我們聊到花蓮的月光寺,她告訴我很喜歡那裡,還曾經在那裡參加過法會。我正納悶為什麼住在中部的她會去那麼遠的地方參加法會,一旁的林卻悄悄把我拉開,告訴我:「因為她兒子不久前才在花蓮過世。」
看我吃驚的模樣,林繼續說:「她兒子還不到二十歲,參加跨年晚會時出車禍過世的。」
「她有幾個孩子?」我不自覺地隨口問。林輕聲地說:「五個。」說完又補了一句:「不管有幾個孩子,失去任何一個,做媽的還是一樣痛苦。」
林接著說:「妳知道某某吧?她家有八個兄弟姐妹,可是,她媽媽每次提到她那個在七、八歲就早逝的大哥,還是不停地掉眼淚呢!」
的確,失去子女永遠是做母親的最痛。我正想著,卻發現與我同行的阿鳳,已經和那位剛認識的朋友相視而哭。
不用說,阿鳳一定是因為對方的難過,而想起自己才走沒多久的愛侶。我過去抱著阿鳳安慰她,只聽她抽泣著說:「前兩天父親節,是我跟孩子第一次過沒有父親的父親節。」
流著眼淚的她告訴兩位新朋友:「我先生在台北上班,只有星期三、四休假回來。所以我也很習慣他長期不在家。可是現在,每次到了星期三,還是覺得他就要回來了。」
「好,那以後到了星期三就給妳安排一些活動,讓妳忘掉這個日子。」善解人意的林一邊說,一邊突然想起:「啊,有一本書可以給妳,那位作者的先生是三年前過世的。妳可以看看。」
趁著林去拿書,我故意跟阿鳳開玩笑:「她那個先生比妳先生體貼多了哦,他幾乎什麼事都替太太做。」沒想到,還在落淚的她立刻抬起眼,正色地告訴我:「我先生也非常體貼。妳不知道,他這幾年變了很多,對我非常好。」
啊,說錯話了。我趕緊打圓場,心中卻浮起阿鳳先生年輕時瀟灑的模樣。
書拿來了,我們也要道別了。看著阿鳳翻書,我想到書的作者曾經告訴我:「先生走了幾個月後,朋友問我放下了沒?我說,我為什麼要放下?我才不要放下!」
不放下,因為他們是我們至親至愛的人,即使走了,我們也可以在心底留一塊空地,好好地懷念啊!(本專欄每周二見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