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綿籽   圖／吳馥伶

小時候每年的寒暑假都到爺爺家過，不清楚原因，也從來沒問過，爺爺家地方大、鄰居多又有趣！唯一要擔心害怕的是排行老五（台語「五」諧音似「虎」）做老師的姑姑，寒暑假也都在爺爺家。

在那補習掛帥、會讀書的人就能出人頭地的年代，因姑姑的老師身分，表、堂兄弟姐妹們也都到爺爺家補習做功課，那是大家最想逃避也最懷念的恐怖時光。

吃過早餐，五（虎）姑姑立刻端坐在一邊放著雞毛撢子，另一邊放著竹掃把的工作桌前，紅色簽字筆刷刷刷地批改著考卷，嘴上叨念著：「ＸＸ過來！錯這麼多，都不用心，複習這麼多次還不會（擰大腿、扭眼皮），人家ＸＸＸ……」，手上還指揮著，不忘分派其他人作業，大大的眼睛、肅殺的氣氛緊盯著一群孩子們認真寫作業、寫考卷並複習功課。

還好那時都是國立編譯館版本，不擅功課的我有一位表弟及堂妹跟我同年級，在他們「互助合作」的護航下，我總能勉強完成當日進度，免於皮肉之苦。

當我們忙於寫功課時，是虎姑姑偕奶奶出門上菜市場的時間。原本安靜、有次序的家馬上起了變化：大一點的孩子拿竹竿敲打樹上的青芒果，做成現下流行的「情人果」，在那沒零食的年代，只要有得吃，樣樣是美食；爬上屋頂採龍眼、找爺爺撒嬌要私藏零嘴；小一點的則玩起老鷹抓小雞、在通舖上玩枕頭大戰、披著被單表演小紅帽、大野狼與七隻小羊等故事；搬出鍋碗瓢盆玩起傅培梅時間……爺爺經常加入這場歡樂時光且適時、大方提供炭爐、長梯、掃把、釘耙、麻布袋、大鍋子，製造樂趣。

不過，這一切都得算準時間，並在報馬仔爺爺的預警下——「快！手腳快一點，虎姑婆回來了！」趕在虎姑姑到家前，火速收拾歸位，然後各自正經，或幫閒坐在前廊的爺爺讀報，或搥背、搧風、做家事撢灰塵之類，大家一副安分模樣。

數年前，在爺爺的百歲冥誕上，與同輩們回憶起各自與爺爺相處的種種，深深感受到爺爺陪伴我們演出場場歡樂鬧劇的愛心與陪伴，幕幕都轉化成我們生活中向善、向上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