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生娘

S：像妳一樣背起行囊，行止隨心的自由行，才是我的想望。這回，攜家帶眷跟團去日本立山黑部旅遊，自然是到此一遊，行色匆忙。我們搭乘六種交通工具觀覽立山群峰，不過半日多的時光，雖然是匆匆一瞥，卻覺得皚皚雪山如夢；下山後，城市的溫熱與車水流動，和山上的微寒安靜形成對照，卻仍保有神山歸來，依然感到群山環繞的清涼感，這才有點理解聖山療癒人心的力量。為何西藏人要離家朝向聖山，一步一拜，五體投地繞行的宗教儀式，誰不盼望對生命聖潔的初心，如山頂的白雪，終年不融，雖然眼前粗礫亂石在路途上橫陳著。

我們從小學就是要好的朋友，一起塗鴉，收藏漫畫書，算是臭氣相投，上同一所國中、女中，大學雖不同校，但一樣是念文學系所，工作後稍疏離，結婚後則漸漸失去聯繫；這次在臉書上相逢，妳已是單身，經歷了十六年冰冷的婚姻生活，一段熾烈愛戀也剛剛墜落，妳笑說初戀結婚，這兩年內竟陸續有了前夫和前男友。

我們也一如往常無話不談，在私訊裡，妳來我往地聊著，我稍稍可以勾勒出妳受到的痛苦，以及這些經歷留下來難以癒合的傷口。我努力替妳打氣著，妳似乎也得到安慰，一時陽光充滿，但常常不過一、兩日，又落入痛苦的深淵，就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反反覆覆，我感受到妳那麼想重新邁開步伐，卻不斷仆倒，抬起頭來滿臉淚光，我漸漸也感到無能為力，因那些覺醒彷彿轉眼間崩解。

這次，有一份沒有買回的甜點要分享給妳。我們搭乘的無軌電車在立山隧道裡，有一段短短八十公尺的破碎帶，只消三、五秒鐘便能經過，然而當初立山開山時，要開鑿從富山到長野的隧道，遇到這一段蘊藏豐沛水分的破碎帶，開挖時礫石和暗流迸發，因此小小一段花了十三個月，犧牲一百七十六人才得以鑿開。

下車後不能免俗地去禮品店繞繞，我很意外看到一款甜點，就稱為「破碎帶」，長橢形的餅乾上頭有細碎的堅果或是小米果，這個甜點太傷心，難以入口吧！然後就轉去看其他禮盒。下山後，我才接收到這「破碎帶甜點」微妙的轉念，儘管入口時粗糙刮擦，但最終留下的是甘甜，簡直是太勵志的甜點，可惜！可惜一念之差沒買呀！

我知道，以吃不到的甜點來激勵妳，實在是空中畫餅，讓人咬牙切齒，然而，還是要說，如今最困難的破碎帶已過，要相信前方有光，有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