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不識我姓氏,我亦不識青山名;
飛來白鳥似相識,對我對山三兩聲。
───宋‧葉茵
〈飛來白鳥似相識〉這幅漫畫,讓我們隨著畫中拄著手杖的登山男子的腳步,登臨高山,與青山為伍,與白雲同遊,與飛鳥相邀。
此男子、此山、此登山小徑、此鳥、此山間小亭,都是天地過客,偶然在此相逢,「青山不識我姓氏」,多麼淡泊、毫無牽掛!「我亦不識青山名」 ,那是當然,相逢何必曾相識!
不語的無情世界,其實處處都在說法。可不是嗎?青山問我幾時閒,幾時遠離紅塵諸事,來與青山共語、共此時?這不是來了嗎!男子拄著手杖,一步步登上山頂,居高臨下,跳脫世間凡俗塵慮,來與青山共度美好時光。
雖然青山不識我姓氏,但來此山巔,本已拋卻俗世名位權力,偷得浮生半日閒。我亦不識青山名,不管是東山、西山或南山、北山,也不論泰山、黃山、恆山,都帶給這位長年逐鹿紅塵的男子身心的寧靜和撫慰。
在山巔,可以遊目騁懷,放眼疊疊遠山層巒,眼望腳下的崢嶸山崖,山無語無聲,只有山間水聲、松濤和鳥語盈耳;有白雲飄過天際,此情、此景、此心境,正如南朝詩人陶弘景所言:「山中何所有,嶺上白雲多,只可自愉悅,不堪持贈君」啊!
陶弘景隱居山中,梁武帝下詔問他山中何所有?望他出來作官;陶弘景寫此詩婉拒為官;他自比白雲,藉無情說法於梁武帝,寧願做個自由自在,如同白雲般無所罣礙、有影無蹤的隱士。無情說法,自有其意,溪聲盡是廣長舌,山色無非清淨身……
有白鳥飛過樹梢,繼續展翅遠去,臨去三兩聲鳴叫,是對男子,對青山說法嗎?此鳥影、此鳥聲,似曾相識!或許是去歲登山時偶遇的那隻南飛雁,雁兒又要南遷了嗎?真是一年時光容易過!
讀這樣的一首詩,閱如此一幅畫,有境界、有禪意、有文學、有音樂,讓人對山、對水、對樹、對山石、對鳥、對天空,對自然萬物,都投注無限愛意,這種愛,就是儒家所說的仁心,也是佛家所謂的慈悲。
這幅畫的情境,融合了儒、道、釋三家對自然的愛。有儒家以人本思想為中心的天人合一,人在中間,上下與天地同流;有道家的萬物一體;有佛家的眾生平等;這種對自然的敬意,以及在自然中忘我的仁心,來自於對物有情,以愛物至高的道德,將愛物融入生活中,並積極的參贊化育,這種仁心,就是護生,就是以慈悲為本的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