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富士山
下樓用過早餐,看到院子裡的富士山。
當然富士山是不可能在院子裡的。旅館的後方,有個安靜而工整的院子,院中有條曲曲折折兜了一圈的碎石小路,繞過葉子正在變色的小樹……是那種不忮不求的普通庭院造景。院子後緣是與人同高的柵欄,柵欄之外,是比人更高的針闊葉混合林,樹林後頭藏著房屋,從房屋背後探出頭來的,就是富士山了。其實還非常遙遠的富士山,神聖之山,此時看來,好像只是個圍著白圍巾、攀在籬笆邊上張望的小孩。
院子裡的富士山。當我們放心相信的時候,我們就住在永恆的隔壁。世界縮得小小的、暖暖的,像妳當初那樣,因為好奇而向我走來,來找我玩,好像也是理所當然。
動物醫院
東京市區的動物診療所。好大一間吶,蓋得特別而好看,裝潢很講究。不太可能整棟都是動物醫院吧?
真的全用作動物醫院嗎?我十分狐疑,但全車的乘客都松鼠一般蜷身睡著,沒有人像獵狗或家貓那樣,也對此投以無聊而熱烈的好奇。什麼寵物得用這麼大的空間來醫治呢?她們會生什麼病呢?我想起自己所養的貓咪,小小的,才三公斤多一點,突然好像有些理解了。寵物確實都是龐然大物,占去時間與空間,我們全心愛她,為她建構奇怪的世界。她或許也愛我們,但她是不在乎的,對她而言,我們只是剛好長在旁邊的一棵大樹。
在車行之間拍下照片,拍壞了,感覺整幢房屋傾下身,關心著什麼。拍照時心裡同時閃過一個念頭,但拍完又忘記了。感情也是一種醫病關係,面對快樂,或痛苦,我們總是知道得太多但體會得太少了。車子繼續向前開著,「動物醫院」很快就遠了,漸漸縮小,回頭勉強可以看見。但它到底是什麼呢?千門萬戶裡住著哪些動物?我是永遠不會知道了。
愛是異獸,我們只能備妥房間,等它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