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坐在科隆車站一個靠正門的簡餐店裡,漢學家呂福克幫我點來一杯紅茶,茶袋浸泡在一隻輕薄的玻璃杯裡,從杯身外可以看到紅茶清透的色澤,兩手忍不住握著杯身的溫度,感受這液體與手掌之間的透明接觸。
第一次以透明玻璃杯喝紅茶,在異國的陌生車站,與數位德國人共處一個空間,空氣清冷,大家好像是瑟縮在這裡取得一點暖意。和呂福克聊著日常,打發等車的時間,我們正對著大玻璃窗,我邊聊邊注視外頭往來於車站與街道的人們,他們穿著厚外套,有的拖著行李,匆忙走入車站。旅行在外,我能感受這些人可能做著近程遠程的移動,也許有點倥傯於兩地的漂泊感,科隆是他們的家或只是一個過站,經過了這車站就不再回來。我坐在那玻璃隔絕的空間,也想著,這樣適意喝著一杯茶的等待車子的心情和空間感,只是旅行的一個短暫過程,人一旦隨著車子離開,很難再回到這空間,因此,便把那杯子握得更穩,注意聆聽店裡的各種聲響,看著玻璃外移動的人車,好像要努力記住這些似的,因為可能不—會—再—回—來。
執意想記得旅途中的畫面又是為了什麼?大概是為了那些與日常生活不同的氣氛和感受吧。記憶總是隨著年歲的過去逐漸不可靠起來,常常,我們得靠著不斷回想去記得一些人一些生活畫面,對於科隆車站的餐店記憶,我靠著玻璃茶杯維持。
刻意的愛上以德製的輕薄玻璃茶杯喝茶,看著茶葉色澤在杯裡通透,就有在科隆以茶取暖的感覺,那喝茶的處境,便有了異國的記憶和縈繞在心裡頭,揮之不去的,淡淡的漂泊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