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義永濃淡有味品大千

阮愛惠 |2011.0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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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日月潭的美,想到咖啡的香,多少與美人靚女產生聯想,卻有一位「老男人」,竟打敗一票「正妹」、「公主」,成為第一屆埔里咖啡文化親善大使。

今年七十三歲的畫家黃義永,半世紀以來,用彩筆描繪日月潭水光山色,四十年前的歐洲之遊偶然接觸咖啡之後,自此他的龍向山莊畫室終日飄散著咖啡香,他在咖啡的氛圍中作畫、待客、讀書、賞樂;遠近的文人畫友常來拜訪請益,咖啡機的咕嚕聲交織著笑語人聲,人的溫情比咖啡的香氣更濃郁襲人!

咖啡既適於獨飲,也很方便分享,是高尚、也是普及的飲料;其味從淡甘到苦濃,任君選擇,可以獨沽一味或隨性轉換。埔里鎮公所為了形塑埔里咖啡文化的特殊性,敦請黃義永代言,希望藉由他鮮明的畫家形象,讓咖啡產業也能與埔里既有的文學、藝術、歷史、觀光資源產生聯結,吸引外地客來體會舒活、慢活的旅遊;事實上,咖啡甘苦相融、濃淡皆有味的特質,還真能映襯黃義永這段追求藝術之美執著無悔的人生。



善盡老師畫家角色

黃義永愛畫日月潭是必然的。自曾祖父時代,他家就居住在日月潭龍向山莊。祖父時代因建明湖水庫而舉家搬到埔里下茄苳腳。黃義永的父親黃建麟先生在日治時期畢業於日本明治大學法科,母親則是擅長刺繡的助產士。他們對黃義永自小就展露的畫畫天分很鼓勵,父親還自日本帶回來米羅的複製畫《晚禱》送他,並送他到蕭木桂老師那裡學畫。初中畢業後,黃義永因為省立台北師範設有藝術科之故,執意北上投考,畢業後返回家鄉任教,自此黃義永一生執守著「老師」與「畫家」兩個角色。

黃義永與咖啡的因緣卻是偶然。一九七七年,他隨著教育部補助的兒童美術參訪團赴歐洲十七國家旅遊一個月。當時瓶裝的礦泉水還不流行,進了咖啡廳,光點白開水都要付費,黃義永乾脆一路都點咖啡來喝,結果發現:咖啡真好喝!自此展開了他與咖啡的這段不解之緣。埔里人愛喝茶,家家都有泡茶桌,黃義永卻自此戀上咖啡,在當時,算是埔里嗜咖啡的先驅者!

一九六○年時,已經在埔里國小任教了三年的黃義永,主動請調到日月潭旁的明潭國小擔任主任,接下來的十二年半,他展開了和日月潭晨昏對望、相看兩不厭的寫生生涯。黃義永口中的日月潭風光:晨霧很美、夕照尤佳,晴時亮麗、雨中浪漫;春色婉約,秋光清豔,無時無日不美。以至今日,他對日月潭的讚嘆不絕。他累積的日月潭水彩畫,以個人的創作量而言,全台灣無人能出其右。其中更有《杵音》作品,記錄邵族婦女的歌舞場景,文化價值甚高,被複製在器皿上廣為流傳。

除了畫日月潭的作品受推崇外,黃義永在教育的崗位上,也有傲人的成果。他對兒童美術教育不遺餘力,曾擔任過二十多年的美術教育輔導員,奉派到美西擔任華裔青少年美術教師,並在埔里南光國小成立美術團隊撒播藝術種子,指導兒童參與國際繪畫比賽獲獎無數,獲聘擔任國內各大兒童畫展評審……,黃義永老師在台灣中部的兒童美育苗圃上,栽培英才無數。



事事緩急全由自心

才五十七歲,黃義永就決定退休。結束了三十七年的教書生涯,他想要全心畫畫,不再教任何學生。但令人不解的是,工作的擔子卸下,身體健康反而出現問題。因為自律神經失調之故,黃義永出現食不下嚥及進食之後會吐出來的毛病,每次用餐都成為他的苦刑,吃睡皆困難的情況下,身體很快從七十五公斤暴瘦到五十六公斤。最虛弱的時候,他連擰毛巾的氣力都沒有!

再苦,他都沒有放下畫筆。他說:「畫畫的時候,我就忘了病痛。」所幸,經過好幾年的輾轉求醫及休養,這個毛病終於找到良醫治癒了。生病前的黃義永,原本就是溫文儒雅的人,病後的他,更掌握了「慢活」的箇中三昧,事事隨緣順性,緩急全由自心。



真情留言珍貴資產

二○○五年時,埔里組織寫生隊,請黃老師擔任領隊,每周六上午外出至小鎮附近景點寫生。後來寫生隊的足跡踏出埔里至外縣市,以至離島及日本、吳哥窟等,寫生隊強旺的活動力,推動著黃義永和太太高鳳聲兩人走出埔里,走走看看畫畫,為退休後的沉靜生活灌注許多活水!

二○一○年時,為了迎接民國百年,黃義永原本想在一年之內完成「日月潭百景」百幅作品。可惜體力之限,只完成了八十幾幅,但這樣的「產量」已經令許多年輕人望塵莫及了。

雖然每一張作品都像親生孩子一樣想永留身邊,但黃義永也有捨得放手的時候,例如國內外的天災慈善募款時,黃老師出手捐贈的畫作,往往都能拍到高額的善款,為活動挹注經費。

日常居家,下午時光,黃義永總是耗在他的龍向畫室中。一九八二年啟用的這間畫室,堆滿畫作及旅遊攜回的紀念品,處處充滿美好記憶。其中黃義永認為最珍貴的,就是十幾本「留言簿」。這原是十六開本的速寫簿,畫室主人請每一位訪客,在離去之前在上面留下一些書寫,內容不拘,長短隨意。主人的原意,只是想對今日晤談的對象及和暢愉快的場景,留取一些雪泥鴻爪罷了。

畫室的訪客最多的是文人和畫家,他們很輕鬆地留下文字及圖像資料,例如對主人的感謝;對此行的感想等。有時客人情緒高昂,大筆一揮,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或是現場即興作畫,那主人真是賺到了。即使平常不擅拿筆的人,在畫室內文藝的氛圍及咖啡的香氣薰染下,也能鼓起勇氣寫出想對黃老師說的一些話。不管什麼形式的文字,其中真摯的情意,就是客人對主人盛情款待最好的回饋。

在速寫簿上留言,已成為來到龍向畫室拜訪黃義永老師的一個儀式,也是黃義永記取每位訪客形影的方式。

近三十年來,這些速寫簿內所紀錄的人、事、時、景等,各色各樣,百家齊鳴,除了是黃義永珍愛且時時回味的寶物,也被視為是三十年間各地藝文人士到訪埔里小鎮的重要文獻,可說是全鎮的珍貴資產呢!

十幾坪大的老畫室,老畫家一生都在描繪的老地方,整個下午瀰漫著斗室的老曲調和咖啡香;黃義永用緩慢的步調,不變的品味,以沉靜且澄淨的心對應大千世界,反而看見了最豐美繁盛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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