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養中心最熱鬧的時刻,就是餐廳還沒開門的前一刻,老人們都聚集在餐廳前,等候吃飯。我喜歡提前十分鐘到,趁這個時間,才有機會和大姐們談天問好那天,餐廳開門時,唯獨有位大姐反道而行,往回走。我不解的問:「發生什麼事嗎?」她張大嘴巴給我看:「我忘了戴假牙,怎麼吃飯?」
有天,我經過這位大姐的房門,她哭喪著臉跟我說:「已經洗三次了,還是忘了放肥皂粉,所以洗了又再洗。」我說:「洗衣機前面不是有你女兒用好大的紙拿毛筆寫著:洗衣時不要忘記放肥皂粉,幾個大字嗎?」那位大姐說:「可我的注意力,全放在洗衣機按鈕上,所以忘了看那張紙,就忘了放肥皂粉。」
老人家如此忘性無傷大雅,最離譜的一次是,某天午飯時間,廣播了好幾次,卻沒看見坐第六桌的老先生到餐廳,服務小姐,趕忙到他房間去探望,推門一看,電視開著,電鍋正燉著雞湯,但老先生卻躺在地上不動,她嚇得立刻按急救鈴,醫生、護士都趕來了。老先生清醒後,說:「醫生規定每天早上要服用降血壓藥,我應該吃了,但正巧來電話,接了電話,一時『忘了』,以為沒吃,就又服用一次,過了一會想想,又覺得好像沒有服用,趕忙再吃,不知不覺中,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知道原因後,大家都笑翻了,見面時都會消遣他一句:「自殺第一名!」
「我才捨不得死呢。」
「那當然,捨不得我們這一群難兄難弟?」
他摸著鬍子:「不是,不是,是捨不得那鍋雞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