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訪客】夏夜,接待一隻來訪的蟲子

陳德進 |2009.0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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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明月,沒有清風,火辣的太陽隱去,巨大的布幕覆蓋整個大地。沿著熟悉的小路,我散步歸來,摸黑上樓進屋,伸手按了附著在牆上的按鈕。頓時,日光燈發出的亮光,充盈房間每一處角落。習慣地沐浴在燈光下,或上網流覽,或靜坐讀書。翻到一半的閒書,未來得及翻開新的一面,便聽到「咚咚咚」的撞擊聲,像某個漫不經心的敲門者一樣,敲在玻璃窗戶上,還伴隨著「嗡嗡」的響聲,我知道,今夜有一隻蟲子來訪。

一番試探性的敲打,便有一隻蟲子大搖大擺地閃過窗欄,穿過打開的半扇窗子,長驅直入,到達我的房間。牠在我的領空裡來回逡巡著,絲毫沒有作為客人的矜持,彷彿牠才是這裡的主人。我並沒有治牠亂闖私宅的罪,倒像個客人一樣注視著牠的飛行線路,任由牠用自己的翅膀劃著美麗的弧線。牠應該是被那些投射到窗外的燈光所吸引吧!經過一個長長的蟄伏期,牠和牠的夥伴們懶洋洋地在春天裡甦醒過來,一起鑽出土層,在陽光底下,尋找食物,愉快遊玩。炎炎夏日來臨,牠們更是不知疲倦的飛翔。眼前的這隻小蟲子,似乎忘記作為小蟲子也是需要睡眠的,像一個頑皮的孩子,展著翅,兜圈子玩。我想,有必要去提醒牠一下,但我不知道怎麼跟一隻蟲子交流,法布林的《昆蟲記》裡沒有說,《普通昆蟲學》更沒有記載了。

放下手裡的閒書,躊躇了許久,「啪———」一聲,這個小客人卻自己降落到地板上。我還沒有來得及擔心牠會不會因降落方式不當而摔傷,小傢伙很麻利地翻了個身,一動不動地停在光滑的地板上,開始懂得小心翼翼地注視這房間裡的一切。這時,我才注意到牠身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甲殼,金黃油亮,小小的腦袋上,有一對大而突出的眼睛,兩根長長的觸角,微微地搖擺著。

漸漸地,小傢伙開始活躍起來,像一隻小小的遊艇,不停地揮動著六隻腳,顯然牠還不怎麼適應這地板的光滑。牠慢慢地挪向牆角,就在牆磚與地磚之間的縫隙,找到支撐點。這下牠伶俐了,沿著筆直的牆根,低著頭,不斷行進著,不斷地尋尋覓覓,似乎非要在我的房間裡找出屬於牠的玩具來不可。我不知道牠喜歡什麼樣的玩具,我兒子的每一件玩具,對牠來說,肯定是龐然大物。

「嗡———」小傢伙飛起來,繞過小凳子和我的身體,在我頭頂上繞幾個圈子,緊接著又閃過窗欄,隱入茫茫夜色裡。目送這隻來訪的蟲子離去,我的心竟然有了莫名的惆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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