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廖淑儀

「魔鏡魔鏡，這世界最美麗的女人是誰？」女人美麗的標準在哪裡？年輕貌美、脣紅齒白，完美身材，童話故事裡象徵了女人完美樣貌的原型，分別套在不同時代的講述氛圍裡，讓每一次說出來的故事裡，都洩漏了每一代女性被想像的美貌標準。

《走音天后》裡的梅莉．史翠普則完全在想像的框框之外，無論是她飾演的佛羅倫斯．珍金絲（Florence Foster Jenkins）角色，還是從我們現代角度所看見的她、在舞台上的樣貌，都不是我們習慣的重要女主角的外型，她肥胖、老態畢露，倒是和中文片名「走音」形成相互輝映的趣味。會如此從外型上去論這部片的女主角，是因為梅莉．史翠普以佛羅倫斯．珍金絲的形象，演出了一個帶有少女矜持、羞怯，卻又帶著脆弱感的女性。種種矛盾結合在一起，既突顯了戲的趣味感，也把這個女主角的性格畫龍點睛了出來。

一位根本不擅長歌唱的上流社會女子，五音不全地演唱歌劇，卻贏得了一場場台下觀眾的掌聲。剛開始以為這是在描繪階級的醜陋，大家因為她對音樂事業的慷慨贊助，而紛紛獻上國王的新衣，給予最大的讚美與吹捧；當然更順理成章認為這位女子不過溫室裡的花朵，享受的只是井底之蛙眼界的狹陋。

順著劇情走下去，才發現女子的性格慢慢琢磨出來。雖然在臃腫邊際，但她擺出來的是優雅從容的神情；雖然接近華髮邊緣，卻精靈可愛，對丈夫的嬌態與愛戀在眼神手勢之中一覽無遺。她的慷慨出於她對人性的信任，以及對音樂的熱情；她對歌唱的認真嚴肅其實和一般聲樂家沒有差別，她的音準不對，卻仍然用力唱到自己的極限；連愛情，在無性的愛情裡，老公依然呵護她如寶貝，一直到她過世。

在矛盾交錯的情節裡，荒腔走板的歌劇雖然令人噴飯，卻成了出征軍人的最好療癒，天時地利人和，她的唱片大賣出人意外。雖然鬧劇最後終結於《紐約時報》記者犀利且確實的報導，她也終於知道自己是如何被眾人看待的。縱使一切真相來得那麼晚，但她終究無悔於自己的夢想與熱情。

這不是一部勵志片，卻是一部讓人眼睛一亮的喜劇小品。精心安排的矛盾荒誕情節，以及令人捧腹的歌唱內容與嗓音，當然令人莞爾。不過我覺得最精采的是，那個被演活的經典女主角，誰說嬌羞脆弱感只能來自少女，梅莉．史翠普的臨老姿態，卻將這些融合得自然美妙。

相對於歷史上真實人物的咄咄逼人，我想我們都願意以電影的理想世界為本，不受限於世俗美的標準，著力於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樣貌，那就會是最完美的一齣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