雎鳩在河洲,雙雙不越軌。
美哉造化工,禽心亦知禮。
──學童補題
這幅〈關關雎鳩男女有別〉漫畫,是弘一法師和豐子愷先生取材自《詩經》首篇《周南.關雎》的畫作。
《關雎》是古典文學中相當知名的一首情歌。全文如下: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參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輾轉反側。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參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這首情歌,描寫一個年輕小伙子,聽到河邊沙洲上有一對雎鳩的水鳥,雌雄呼應地一聲聲鳴叫著,叫聲中傳達著無限情意,引起小伙子對自己愛戀著的姑娘的情思。這姑娘是一位貞嫻幽靜的淑女,這是正人君子所要追求的理想佳人!
小伙子愛戀著的是一位在河邊採荇菜的姑娘,那位姑娘在高高低低參差不齊的荇菜中,用手左撥右撥的尋找生長良好而且鮮嫩的荇菜。為了這位姑娘,小伙子朝思暮想,徹夜不眠且輾轉反側的想念著。
小伙子想像著,在他繼續努力不懈的追求下,總有一天會把那位淑女娶過門來,結成夫妻,過著琴瑟和鳴、鶼鰈情深的生活。真有那一天的話,迎娶新娘時,他一定會張燈結綵,以鐘聲鼓樂,浩浩蕩蕩地迎娶。
這是多麼露骨的情感表達,這正是《詩經》這種出自民間的生活文學的特色之一。
子愷先生在這幅畫的近景中,畫了兩對雎鳩,在河邊沙州上互相敬禮並向對方鳴唱情歌。雎鳩是一夫一妻的鳥類。
相傳雎鳩用情專一,鶼鰈情深。其鳴吟之聲,也動聽悅耳。明朝李時珍所著《本草綱目》中,所提到的鶚,即魚鷹,就是此情歌中的雎鳩。雎鳩在求偶過程中,要經過很慎重的歌舞儀式,才會正式結為夫妻,成為終身伴侶。
弘一法師和子愷先生告訴世人,野生鳥禽都能如此知禮且專情,並與伴侶相敬如賓,那人類呢?
我們接著來看看此畫中景的部分,畫面上呈現的是河水流淌而過,水面上有一座拱型的小橋,有兩對男女正在過橋。
從鳥類回到人類社會,「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詩經中所描寫的年輕小伙子,雖然情竇初開,而且對那位貞嫻幽靜的美麗佳人深情款款,但這位年輕人卻心念純正,沒有唐突的舉動。佳人還不想理他,他亦無任何埋怨詆毀之意。子愷先生所繪作的護生畫中的兩對男女,也學「雎鳩在河洲,雙雙不越軌」,他們發乎情,止乎禮,這種人性化和生活化,完全是儒家思想的顯現。
「美哉造化工,禽心亦知禮。」弘一法師和子愷先生讚歎造化的巧妙安排,連禽鳥都具有恪守禮儀的天性。身為人類,男人該學習做一位「正人君子」;女孩應要成為「窈窕淑女」。在這種道德規範中,男女婚配後才能「宜室宜家」。
人人都能由修身而進到齊家,而「家」,在儒家思想中,是一個最基本的社會單位,家齊之後才能國治,進而天下太平。
子愷先生看似簡單的一幅畫,所要表達的意義卻一點都不簡單。藉著對禽鳥的慈悲護生,想到雎鳩這種鳥的專情知禮以及不越軌的行為,連想到人類在護生戒殺之外,也該向動物多多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