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亞考古遊記 ──守護撒馬爾罕 文/周遠馨 |2019.11.14 語音朗讀 4987觀看次 字級 大 中 小 大使廳壁畫.〈突厥武士〉 圖/周遠馨 大使廳壁畫.〈武則天乘龍舟〉 圖/周遠馨 今日撒馬爾罕 圖/周遠馨 葛耐樂博士(中)毛銘博士(右)在撒馬爾罕博物館。圖/周遠馨 文/周遠馨 提起中亞,大多數人的認知都是模糊不清;但對絲綢之路,西遊記,或玄奘取經,都有一定的概念。玄奘大師西行東歸都是穿越於絲路上的沙漠駝鈴和草原貂皮之路,如果絲路有一萬哩長,其中的六千哩便在中亞。 當玄奘和他的團隊歷經九死一生越過帕米爾高原,即走出西域(今新疆),進入中亞。位於歐亞交匯之地,屬吉爾吉斯坦國和烏茲別克斯坦國,這些國家在二十世紀曾屬蘇聯的邊疆地區,一九九六年解體後分別成為獨立國。烏茲別克斯坦是古絲綢之路上最繁華的一段,舊都撒馬爾罕,古稱康國,是絲路上的樞紐,千年以來兵家必爭之地。 筆者追隨玄奘之路已多年,絲綢之路的西域部分已往返五次,到達最西的帕米爾高原,中亞地區這一段既遙遠又陌生,籌畫兩年,終於來到最富傳奇色彩的撒馬爾罕。有二千五百年歷史的古城,在充足的陽光,碧藍的天空下,明亮得讓人難以憂鬱,更難以相信被屠城血流成河的過往。 西元二四七年,撒馬爾罕的僧人康僧會,三國時期的東吳弘法,開啟了康國第一代的使者。四百年後,唐代「胡風」當道,衣食住行都受到胡人的影響,從胡椒、胡蘿蔔、胡餅、胡瓜、胡芹到葡萄、芝麻、二胡、沙琪瑪,都來自中亞地區。這裡是中國歷史上胡人的故鄉,他們不僅精於手工繪畫,更是長袖善舞的商人,壟斷絲路、勇敢彪悍、出生入死的往返於長安和羅馬之間,謀取暴利,用所賺得的財富,建造了撒馬爾罕,世界上最富庶的城市。 今日撒馬爾罕是個完全伊斯蘭化的城市,到處是宏闊肅穆的清真寺、經學院、高聳入雲的宣禮塔,多為帖木兒大帝在十四世紀建造的。然而,世界最矚目的地方,卻來自地底下阿弗拉西阿卜(Afrosiob)宮殿遺址。 史上對於撒馬爾罕的記載,多要歸功玄奘大師的《大唐西域記》。撒馬爾罕被成吉思汗滅國後,一切歸於灰燼,玄奘的遊記提供了十二世紀之前珍貴的資料。在二十世紀出土的考古遺跡,都與《大唐西域記》裡的記述高度相符。我們在毛銘博士的導覽下,身臨其境的當年她親自參與的考研工作。 鎮館之寶在宮殿中心,約十一米長的正方形房間,四支彩色高挑廊柱將這內室襯托得宏偉大方,四面壁畫仍保留部分色彩鮮明的細節,展現了在第七世紀繁榮的景象,粟特王接受來自大唐、突厥、波斯、印度、吐蕃、高麗等各國使臣朝見的景象,因此這個壁畫房間以「大使廳」而聞名於世。 我細細品味生動鮮明的壁畫,放慢腳步、環顧四周,想像那天的晚宴。 時光倒回西元六二八年,大使廳中央,粟特王設宴接待大唐高僧,他身形高大、溫文儒雅,桌上奇味佳餚,歌舞婆娑,高官滿座,宴會的氣氛卻是不溫不火。 此時撒馬爾罕是鼎盛時期,為中亞諸國的中心,四方邦國的典範,應是長途跋涉中最理想的居留調整之地。然而,玄奘一行並未受到歡迎;粟特人信奉拜火教,認為佛教是異端,必須用火驅趕打壓,僅存的兩個佛寺也沒有香火。在一個充滿敵意的地方,玄奘可以在完成補給休整後,騎馬上路,但是他豈會放棄任何一個宣揚佛法的機會? 玄奘因材施教、孜孜不倦的向冷漠的國王傳法。國王被這位來自東方大僧的風範和人格魅力所折服,當下要求以齋戒方式生活,態度也隨之變得殷切。 正當大使廳的氣氛開始活絡之際,大臣們匆匆入內報告: 拜火教和佛教起了衝突;玄奘的徒弟在寺裡禮佛時,被拜火教徒以火燒驅趕。受玄奘感化的國王大怒,下令把縱火者抓起來,並欲砍去他們的雙手,震驚朝野市井。 此時玄奘力勸國王不要施刑罰,展示佛教的慈悲。最後國王以棍行代替砍手,將肇事者趕出城而了結此案。《大唐西域記》記載,自此國王剃度僧人,寺院興起,香火再盛,而粟特人在絲路上也承擔了傳遞佛教的任務。 《西遊記》裡的唐僧的形象是膽小懦弱、優柔寡斷的僧人,但玄奘的原型卻恰恰相反。他處理世俗事務時,顯示了駕馭問題的超凡能力和化解衝突的智慧,在今日社會裡,他一定是位公關高手,不僅善於化敵為友,還能把對他不利的力量轉變成對他弘法事業有幫助的力量。修行者最終不就是要修得這樣的處世智慧,圓滿眾生? 走出如時光隧道的「大使廳」,驚喜發現負責挖掘遺址的法國考古學家葛樂耐博士也在場。當年因殘破的博物館缺乏修護經費,他靠著牆默默流淌熱淚,不能自己。經過多年努力爭取,撒馬爾罕古城、大使廳壁畫成為聯合國考古遺址保護項目,才對世界公開。他不僅是粟特語、拜火教研究專家,更因絲路考古傑出的成就,榮獲法國國家學術勳章等殊榮。 葛博士第一次到北京大學演講時,自豪的說:「我生長法國,但是我不想稱自己是法國人,我更應該被稱為康國人,因為我的青春和熱血都灑在了撒馬爾罕的土地上。」康國不再,但是他的榮耀由新一代的康國人用生命和熱情延續著。 毛博士陪同接待葛博士參觀了圓明園遺址。他是帶著爺爺的遺願去的,當年火燒圓明園時,葛博士的爺爺正在英法聯軍服役,親眼見證那燒了三天三夜的大火。在他彌留之際,交代家人,若到中國,要替他到圓明園憑弔。除了一聲悠長的嘆息,還能憑弔什麼? 滄海桑田,星移日轉,我不知道一百多年前這個年輕的法國士兵對其作為的真實想法;但我肯定他絕對沒想到他的孫子,會成為更久遠的康國守護者。 前一篇文章 【我行遲遲】 天竺伽藍與煙雨 下一篇文章 【如是我思】 坐在秋夜的窗口 熱門新聞 01補充纖維、鈣、鎂、鉀 預防多種疾病風險2025.11.1102印尼佛教大學、佛光山叢林學院 簽MOU2025.11.1203【遊藝筆記】 天涯海角一坡翁2025.11.1104佛光會參與COP30 推廣環保與心保2025.11.1305法華禪寺皈依典禮 佛子開啟修行旅程2025.11.1306多倫多佛光山 獲頒建築文化遺產獎2025.11.1207攝影師造池塘 重建沙漠生機2025.11.1108【臆想截圖】 蔥蘭今生與來世2025.11.1109習近平會西班牙國王 盼成戰略夥伴2025.11.1310璀璨燈光 映照千年運河2025.11.13 訂閱電子報 台北市 天氣預報 台灣一週天氣預報 相關報導 【詩】青春證詞 【斗室有燈】老男冒險記【詩】我在落日將盡的歸途【觀我望己】追日,散策旅程 (下)【閱讀生活】謝謝Benitz市長 (Vielen Dank, Bürgermeister Benitz)【王文靜看世界】一座玻璃山的轉機—破酒瓶的大生意 作者其他文章【小說賞讀】 貼花十七八中亞考古遊記 ──菩薩的模樣【人間走讀】張愛玲的書房【世界行旅】追隨玄奘之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