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明昌

西塞羅（西元前一○六～前四三年）是羅馬共和國晚期的哲學家、作家、律師與政治家，曾任羅馬共和國最高執政官。西塞羅給人類最大的資產，是大量的書信和文章，這些文獻占現存的當時羅馬史料一半以上。

西塞羅的文章在一千多年後的十四世紀重新受學者重視與研究，並深深影響文藝復興，可以這麼說，學者對西塞羅的研究，一方面復興了西塞羅，另一方面也啟發了文藝復興。

西元前四十三年底，西塞羅遇刺身亡，年六十二歲。去世前幾年，西塞羅寫出許多重要著作，尤其去世前一年（西元前四四年）所著《論老年》、《論神性》、《論命運》、《論名聲》、《論題篇》、《論友誼》、《論責任》等等，更留下成熟的哲思。《論老年》與《論友誼》是西塞羅六十一歲時獻給六十五歲好友阿蒂克斯的作品，他們兩人友誼深厚，時常通信，現今保存西塞羅給阿蒂克斯的信札即超過四百篇。

西塞羅在《論老年》一書，假借前人「卡圖」之口，討論與老年相關的四大課題。一般人總覺得老年人之所以消沈不振，是因為四項困擾：一是老年使我們從積極的事業中退出，二是老年的身體較為孱弱，三是老年使我們失掉所有快樂，四是老年人離死亡不遠了。即使二千年後的今日，這四項觀點幾乎還是許多人普遍的想法，然而西塞羅以其雄辯家的姿態，一一論述辯駁。

首先，老年人的體力、筋骨、速度不如年輕時，確實是無可懷疑的，但是西塞羅強調思想、人格、判斷力才是成就大事業的關鍵因素，這些因素老年人未必比不上年輕人；相反的，豐富的人生歷練還可以增加老年人在這些方面的優勢。老年人只要善用優點，還是可以創造偉大事業。

其次，每個人都要自年輕時開始注意健康，做溫和運動，調節飲食延緩身體老化。老人也可以從事無需體力的事務，靠心力，不靠體力；儘管年紀老了，卻要有青年氣象，身體雖老，精神不老。

老年人還有一項優勢，就是減少了生理上的欲求，降低了感官刺激的喜好。老年人有老年人能享受的快樂，那是一種經歷野心與情欲的追逐、競爭與仇恨的驅役之後，「恢復本來面目，享受超然的生活，那是何等的幸福呀！」

至於死亡，是不必介意的，老年人既不該過度留戀餘生，也不應無故犧牲生命。西塞羅與許多極力抗拒老年的人不同，他十分瀟灑地說：「無論哪個神仙允許我返老還童，重新在搖籃裡去哭，我也要嚴加拒絕。因為我在跑場上跑過之後，便不願再從終點被召還到起點。」

兩千多年前，西塞羅提前提出我們都會面對的老人問題。他的解決之道當然不是長照或安養，而是以豁達與睿智仔細思索老年的得與失，釐清老年問題的本質，並且優雅的享用「自然」給予人生的界限。

心境如此，當然幸福。

參考書籍：西塞羅著，梁實秋譯，《西塞羅文錄》，台北，台灣商務印書館，二○一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