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明昌

與前代不同，「狐魅」在唐朝，已經成為普遍的習俗。據《朝野僉載》所說，唐初以後，百姓多事「狐神」，祭祀場所多半在房中，而且以家常食品乞恩。當時甚至有「無狐魅，不成村」的俗諺。

狐魅也絕非「鄉野」傳奇，許多狐魅故事發生在唐代京城「長安」或其他大都市，狐魅故事也經常與當時的名人或文人有關；狐魅在唐代可謂極普遍的城市傳說。

動物因為長壽而成精，在文學中並不罕見。《抱朴子》引《玉策記》及《昌宇經》說明熊、狐狸、鼠長壽之事，曰：「熊壽五百歲者則能變化，狐狸豺狼皆壽八百歲，滿五百歲，則善變為人形。鼠壽三百歲，滿百則色白，善憑人而小，名日仲，能知一年中吉凶及千里外事。」

狐五百歲即可變為人形，此說雖無法考證，但是狐貍豺狼都是尋常可見的動物，其壽命幾何對古人而言卻不難了解，若說「皆壽八百歲」，恐怕難以令人信服。更不合理的在於，如果狐狸豺狼的壽命皆八百歲，而且只要滿五百歲就可以變為人形，則大多數狐狸豺狼都會變成人形，則天下豈非舉目皆是妖精？此又與生活經驗相去太遠。

另外，《搜神記》曰：「千歲之狐，起為美女。」壽八百歲的狐必須活到千歲才能化為美女，可見人形的狐常有，化為美女的狐則極為罕見。此為一說。

文學上另有一說，大幅縮短狐成魅所需的時間。據《玄中記》所載，五十歲的狐就能變化成女人，相對容易許多。但是要變成美女，則要百歲以上，百歲以上的狐，也可以變為神巫或迷惑女人的男子。百歲狐還有其他本事，其一是能知千里以外的事，其二是善蠱魅，使人迷惑失常，這正是形成「狐魅文化」的原因。

至於千歲以上的狐，稱為「天狐」，本領極大，可與天通。《玄中記》的狐魅年歲約只要前引各種說法的十分之一，容易多了。

但文中只是簡單敘述年齡和狐魅能力的關係，並沒有說明狐成魅是否只與年齡有關，或需要其他條件？也沒說明狐成魅之前是否需要修煉？為何五十歲以上的狐只能變為女人，百歲以上才能變為男人？更關鍵的是，何以高齡的狐要變為人？不變為其他動物？變為人，幾乎是文學中的狐魅不需解說的預設。

狐魅不僅要變為人，更以變為令人喜歡的「美人」（包括美麗迷人的男人和女人）為目標。唐人稱能變化的狐為「狐魅」或「狐媚」，魅及媚二字，正可說明狐魅迷人的特質。狐魅對人是有情感的，狐魅可以害人，也可能助人，但人類對狐魅卻多半畏懼萬分，只想斬盡殺絕。

人類創造狐魅，又恐懼狐魅；想像狐魅的能力，卻又害怕狐魅的本事。

或許因為恐懼，人們才創造了狐魅。這正是狐魅文化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