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接輿

秀雲是我高中同學，在學校時我們的感情很好，大學畢業後，也聯絡了一段時間，後來各自嫁人，生活圈也各異，漸漸就失聯了，算算也將近二十年。現在高中設了一個line群組，我們又連上線了，很慶幸即便我們已近二十年沒聯絡，再見面依舊不減當年的好情感。

高中時，我就知道秀雲的爸爸很疼她，把她視為掌上明珠。那時還不流行直升機父母，秀雲也是個讓人放心的好孩子，但是秀雲爸爸總是擔心女兒在學校穿不暖，肚子會餓，或下雨會淋到雨，所以常常到學校送外套、送雨衣或是買些好吃的東西，我陪秀雲去警衛室拿過好幾次秀雲爸爸送來的愛心，這也讓長於重男輕女家庭的我非常羨慕。面對爸爸的關愛，秀雲並沒有不耐煩，只是不捨爸爸舟車勞頓。

因這段記憶實在太深刻，時隔近二十年再見，我很自然的問起秀雲爸爸的近況，想想秀雲的爸爸應該也九十歲了。結果，原本聊得很開心，秀雲突然掉下淚來，讓我一時手足無措。秀雲止住淚水後，娓娓道出這些年來有關她爸爸的種種。

原來，秀雲的爸爸上個月才往生，之前已經臥病在床六年了。雖然她已經結婚，但因與娘家住得很近，所以剛開始，她和媽媽一起分擔照顧爸爸之責，後來媽媽的身體也不行了，需要他人照顧，她索性就提早退休，將照顧父母的責任一肩扛起，幸好丈夫支持，她才能將擔子扛得無後顧之憂。

雖然秀雲也有手足，但手足總有不同理由推卸照顧雙親的責任，講多了，也只是破壞彼此的情感，父母看在眼裡也不會開心，所以她就默默的做，能做多少是多少，不讓自己留下遺憾。

秀雲既而感性地說，其實她在照顧父母的過程中，覺得很感恩，感恩老天讓她有反哺的機會。當她用輪椅推著父母看醫生、散步時，她的心是愉悅的，因為就像當初父母照顧自己一樣；當她幫父母換尿布時，她不會嫌髒，不會嫌臭，父母幫襁褓中的她換尿布時，也不會嫌髒臭啊。

聽她說完，我拍拍她的肩，一來安慰她，一來讚許她。秀雲接著說，現在爸爸雖然不在了，但她還有媽媽要照顧，所以要打起精神同時也要照顧好自己，才能讓媽媽有一個無憂的晚年。

我一直覺得人世間最大的遺憾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對秀雲來說，她應該不會有這樣的遺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