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兵甲

原本「通人好」的媽媽有點變了。她會一直重複某人對她不好，諸如送她的衣服又後悔拿回去了，請她代買東西竟然不給錢，別人送她一罐奶粉，竟要求回送一件外套……每天在我耳邊碎碎唸，唸得我心煩。大聲回應幾句，她就打電話跟妹妹告狀：「妳姐對我好凶啊！ 」有嗎？

三高的藥她近來常常忘了吃，提醒她，她會大聲的回我說早就吃了，可明明藥盒是滿的；廚房在裝水加飲水機，她到門口跟鄰居聊天，水滿出來了，她怪我沒有幫她關水龍頭，可以罵一整天；葉黃素跟魚油她吃了很長一段時間了，突然發現她不是在早餐飯後吃，而是睡前吃，問她怎麼改變時間了，她說從來沒變，一直是睡前吃；有一天她又為了小事跟我大小聲，最後她落下一句話：「妳沒結婚，照顧我是天經地義。」是嗎？

這一年多，我被性情暴躁、喜怒無常、忘性大增的母親搞得神經衰弱，一個知天命的大齡女兒搞不定八十歲的老母親。直到那天當她又開始無止盡碎唸時，我關上耳朵用第三者的角度來看她，發現不對勁了，她不是正常老化，是退化。

經過神經內科一連串的檢查與評估，媽媽確定是罹患了初期的阿茲海默症。拿著她的藥單，她這些日子不合理的言行都合理化了，因為大腦生病了，她不是故意不配合、不是故意刁難、不是故意耍性子、不是故意當個惹人厭的老人。她，身不由己。

這天開始，母女的相處有了變化。早上我們到學校操場運動，我慢跑她跳元極舞，學校鐘聲響起，運動的人退場，上學的學生魚貫進入校內。接著，她到菜市場買菜聊天，我也跟著去當挑夫；下午陪她玩撿紅點、玩跳棋訓練腦力，傍晚到公園散步拉筋。星期六活動中心的老人會，每個星期都有活動主題，我鼓勵她參加，強化人際關係的互動，動腦、動手、唱唱歌、吃吃喝喝，別老是當個在家看電視的孤單老人。

親愛的媽媽，照顧妳是我當女兒責無旁貸的事，我知道失智不可逆，吃藥只能減緩不能逆轉，那就讓我們原地踏步，一直停留在初期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