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俊偉
透過檢閱《金門日報》的前身《正氣中華報》,召喚屬於西元一九四九年至一九六五年的金門相關歷史記憶變得容易許多。扣除掉政府文宣部分,該報其實也具備知識普及的教育效用,向島上軍民介紹一些自然村(自然形成的聚落,而非國家以政治力量劃分)的概觀。
例如,記者奠中一九六一年七月四日一篇〈湖前風情:兩百年前名湖沒跡,四十餘戶彈房六家〉:
「湖前為一樸實自然村,前有漁村,後有山外,左鄰新頭,右鄰塔后,大部分居民均屬陳姓。據該村一位年近古稀的長者說:傳聞該村之名為湖前,乃昔日村之前有一大湖,湖水碧綠,清澈鑑人,約在兩百多年前,本島突然飛沙走石,剎那間沙石即將該湖埋沒,隨著時間的累積,至今連舊痕亦淌失無蹤。」
「該村居民除從事農、漁、商之外,公務員亦多,總計該村從事國校教育的,有男性三人女性二人,再加上即將畢業金中特師科的一位,合起來恰成半打,而坐落該村的『新湖國校』教師,卻全部非該村所屬。」
「邇來氣候炎熱,雖入夜晚風送爽,而室內仍感不宜,少數居民,心裁別出,撐帳於屋頂安眠,享露天之樂。」
「別看該村僅四十多戶人家,卻有店鋪五個,彈子房六台,小吃部二間……」
「村左有『碧湖殿』,內供金、田二府王爺,為該村信神居民崇拜之偶像……」
「新湖國校舍在村之中央,雖校舍簡舊,然由於教師負責認真,參加全縣國校各項比賽,多名列前茅。」
類似的介紹,還有西元一九五九年八月二十九日的〈夏興剪影〉、一九六二年三月三十一日的〈沙美巡禮〉等。
前引文章內容,給人自然親切的感受。尤其當時湖前聚落共計有六名從事國校教育的教師,人數不少,偏偏「新湖國校」(滄湖小學、湖小分校)的老師裡卻沒有一位為該村村民,這種反差令人莞爾。至於「撐帳於屋頂安眠的體驗」,對於現今習慣冷氣、電風扇的人們來說,同樣屬於值得再三品味的時代距離感。
假使再補充僑親或者於外地經商有成者,文章將更為完整。
例如兩年後的五月二十日,該報有一則〈樹高千丈,落葉歸根:陳宗炯捐萬元,作養老院基金〉,此類回饋鄉里的行為,可說是整個金門數百年來的優良傳統;更何況湖前聚落在金門島上以富裕聞名,《97金湖鎮志》收錄的十位僑商傳記裡面,湖前聚落共計三人(另外兩位為陳芳坑、陳芳歲)。
再者就是小學的部分,當時的教師與小學生難免要承擔一些政府分配的工作,附近鄉親(主要是今新湖里)也需要前往國校進行康樂表演。
透過報導文章,把這些歷史記憶的小細節一個個重新拾回,配合現今依然保存的古厝分布、風獅爺、滄湖小學舊址等,彷彿一張邀請函,凝聚起在地認同感,也成為提醒人們關注周遭人事物的響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