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郁思
三年前女兒剛過世,我幾乎每天以淚洗面,喪失至親至愛親人的傷痛,是沒有任何言語或同情可以撫平的。
媳婦和孫女替我訂做了一個雞心型的項鍊,放了兩張女兒的照片,想安撫我悲傷的心情。一張是女兒穿著紅色薄紗外衣,覆蓋內裡黑色T-shirt ,伸開雙臂頭臉向天,滿臉笑容要擁抱世界的開心、快樂。
另外一張則是穿著藍色外套的工作服,雙眼有什麼心事般,帶著點憂鬱氣質。
女兒一直有著美麗的容顏,甜美的聲音,幽默的談吐;在同事眼中是大家的開心果,因為她常常在大家工作頗為忙碌的時候,冒出兩一句幽默話語,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疏散一些工作的壓力。
女兒講話聲音非常清脆好聽,朋友們都說她應該去廣播電台做播音員。她六歲隨我們移民美國,英文是她的母語,當然說得流暢生動。因為我們在家說國語,所以她的國語也說得非常標準,認識她的朋友都說,六歲就來美國,國語能夠說得這麼標準流利,不容易啊!你們做父母的是怎麼教導的?
女兒走了,我再沒有戴任何珠寶項鍊的心情,現在心間也只容得下一個項鍊,就是女兒的項鍊。不離不棄,把女兒掛在心上,可以隨時跟她說說話。早晨起床說早安,晚上睡前說晚安。
晨間走路,跟她說的話最多,「妳爸爸今天看醫生的結果一切正常,妳不要掛心。」看到路邊的風景就跟她說「今天樹葉在風裡飄落像一隻隻美麗的蝴蝶翻飛、紅葉在地上翻滾有一種身不由己的無奈。」反正想到什麼就說什麼,腦子裡的思緒永不枯竭,說給女兒聽更是添油加醋,說得動人,像舞台上的演員,要演得逼真,讓女兒聽得看得入神。
有一次洗澡把項鍊取下來,趕著出門忘了帶上。手一摸心間沒有項鍊,那種慌張失落,像踩在雲端行走,回到家立刻把項鍊掛回心間,才落實回到人間。
打開那張仰面朝天的項鍊,一副要擁抱世界的雄心壯志,卻雄心未酬從中斷羽;女兒只有陪我們五十四年的緣分,真是上天給我開了個最殘酷的玩笑,這玩笑殘酷到總讓我痛得流出滿眼淚水,一臉淚珠。
寫到這裡,放眼窗外,燦爛冬陽高掛樹梢,歲月如此靜好美麗,女兒再也看不到了,只留下寂寞歲月流淌著我對女兒無盡的思念,還有她留在我心間的項鍊,我向她述說所有的悲傷歡樂。
那是我收到的一分最珍貴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