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金生

我在便利商店買東西，正排隊等結帳時，突然看到一位體格壯碩的男子一直盯著我看。幸好是在公眾場合，否則心中不免直打哆嗦，心想，這個彪形大漢，到底是要幹什麼？突然，這位壯漢笑著說：「你是○○老蘇吧……」我心裡馬上回想著，是否是某一位孩子的家長？腦海中運轉許久，沒等搜尋到答案，這位壯漢立刻接著說：「老蘇，我是○○○，以前被你教過啦，你忘記了吧。」

望著比我高一個頭，歷經風霜的臉孔，以及孔武有力的身材，在這樣的外表之下，看到眼神中露出些許誠摯的光芒。時間一下子回到二十年前，剛進入教育界所教的這一群可愛孩子。二十年後，應該已經在社會有自己的一片天了。這位當初非常不喜歡讀書，一拿起書本，就渾身不舒服，下課鐘聲響，總是第一個跑出教室，雖然每次成績都很差，但是卻富有正義感，熱心助人，經常幫班上同學做很多費力的工作，也是大家的幫手，所以人緣非常好。

這位學生以柔軟又興奮的台灣國語跟我說話。「老蘇，謝謝你以前很用心教我，雖然我不喜歡讀書，可是你一直很有耐心的指導我，不但很少處罰我，還經常給我很多鼓勵與服務同學的機會。我現在自己開一家汽車保養廠，生意很好哦，老蘇，如果你有需要，我一定給你最好的服務。」我當下聽了，非常感動，的確有老闆的氣勢，相信技術跟生意一定很好。

「現在已經是大老闆了，身為你的國小老師，真是榮幸。」

「老蘇，這都是你的指導，我很感謝你！」

「現在的孩子跟你們以前不一樣，我想退休了。」

「老蘇，千萬不可以啦，你是一位非常好的老蘇，我的孩子快要上小學了，我的孩子還要讓你教哦，你一定不可以退休……」

教書二十多年，面對當下的親師關係與雜亂的教育政策，心中充滿沮喪與無力感，早就萌生退意。雖然櫥櫃中擺放著無數的教育獎章與獎座，仍無法讓教育熱忱重新燃起。今日聽到二十年前的學生跟我說，他的孩子還要讓我教，這種激勵是數十年教育生涯中，最有能量的動力，總算可以告慰教育職涯，我沒有辜負老師這一個神聖的志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