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邱海靖

我期待自己明年，在小白白生日時，送牠一幅畫像，逐年畫下去，最後畫一幅〈老人與狗〉……



小白白五歲了，從四個月的貴賓幼犬長大至今蹦蹦跳，我用雞肉團捏成生日蛋糕，點上蠟燭，為牠拍一張生日照。當小白白盯緊眼前的美食，牠可不知道，爸爸我心裡已經上演了好幾齣小劇場。

養狗是近五年的事，回想十年前踏進四字頭，不免激勵自己別做迷惘中年男。以為所謂的「心境年輕」，就是仿效他人，維持雄心壯志再創事業高峰，或是轉換跑道來個華麗轉身。我像一條鮭魚逆流而上，精神可嘉但客觀上無甚作為，直到跟小白白相依相伴，在牠身上學到「簡單生活就是快樂」。

我漸漸領會目前自由接案，得以自給自足的低調生活很不錯。前半生的名聲和職銜，既然不復存在，留戀已毫無意義；在繁忙的工作以外，不需要跟風經營臉書、IG粉專、YouTube頻道，來證明自己「與時並進」；不需要渴求網紅光環，好風光人前；不需要累積粉絲數量，以獲得出版社或廣告商青睞，我只留下真心喜歡玩的Podcast，自製傳播善美的節目，不必在乎收聽率高低，或刻意製造聲浪。

保守一點來算，男人平均壽命約七十八歲，我快要過七分之五了；狗的壽命一般是十數年，小白白「狗生」已經過了三分之一。此刻，彼此的生命同步倒數中，我非常珍惜人與狗僅餘的相聚時光。

貴賓犬比其他品種更黏主人，昔日我常跑到咖啡廳以專心工作，順便吃完晚餐再回家。現在，想到小白白悶悶不樂等我一整天，我便不忍心，儘量在家工作，代價是要分心應付牠的撒嬌、討抱；如果需要外出辦事，我也儘快回家，為挑食的牠水煮雞肉混進飼料，順便為自己烹煮少油多菜的健康餐。

從前，懶得動四肢的我晚上喜歡吹冷氣看電視，如今增加晚間一次陪狗散步，看見小白白笑臉，我甘願扛起這些甜蜜的負擔。

人類很怕老，常常大聲疾呼「心境年輕」，以為可以逆時光飛行留住膠原蛋白，或是長占事業高位，不甘退下來讓新一代接棒。小白白肉身會老，但永保五歲小孩的赤子心。人狗雖有別，但或許狗才是真正擁有一顆年輕的心吧？

最近，繪畫老師答允教我畫貴賓犬。我期待自己明年，在小白白生日時，送牠一幅畫像，逐年畫下去，最後畫一幅〈老人與狗〉，在有涯的時光旅行彼此相伴，一直走到最後，就是父子倆幸福的約定。（本文由「台北市閱讀寫作協會」提供https://www.facebook.com/TWLA2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