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我挨罵了,被副營長投擲剪貼本,聲勢更勝灑狗血的八點檔,拍地一聲,回音震盪,十幾個人辦公室剎那間靜默,剛好有事情走進來的老士官長,拖著膝關節作祟的右腿,鞋底輕輕拖曳地板,如雨天水滴溜下玻璃,明明留痕卻毫無聲音;而這時,我最需要聲音或者噪音救贖。
副營長招人怨是公認的,這壺不開提哪壺,我偏偏遭遇。他囑咐剪貼運輸相關剪報,諸如法規、車禍、行車安全,每一天按時上繳,我執行幾天,沒有找到相應的資料,剪貼本上空白又上繳,久了,便感到不耐煩,大膽建議可否改繳交頻率,由一天而一周。
副營長難得應允。但七天過去、兩周也過去了,剪貼簿上依然大量留白,副營長抽查,發現我荒廢業務。我誤用副營長善意,而他豈是好惹的,我頓時面紅耳赤,一句話都不敢搶白。
周末在營休假,從早到晚不敢懈怠,翻出過去兩周舊報,逐一檢索,驚覺莫非定律在我荒廢的幾天,作用力強大,檢索出十餘則相關資訊,而這一切副營長必然看到了,卻收到逃學的剪貼簿,難怪光火。
我雖然側身面對辦公室大門,仍多次感受副營長灼熱眼神。周日下午,我一張一張黏貼時,副營長不發一語走近,我大氣都不敢呼,敬慎工作。周一上午,我忐忑呈交,他嗯了一聲,提醒我該上醫療所看一下眼睛。
雙眼又紅又癢從周末晚上就開始了,翻閱報紙塵埃四起,下意識揉眼,眼睛情況更糟。我大喊了一聲是,旋即進浴室查看,雙眼布滿血絲紅如兔子。
顧人怨副營長很快調往他處,剪報工作告個段落,我的眼睛漸漸恢復,然而在黑與白之間,我也常常想起它們曾有的紅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