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眉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手機傳來妳的訊息：倚在窗邊的妳，意態閒適，正凝望著皚皚雪景。這時節妳所在的北國，已然下雪了呀！縱有萬水千山阻隔，偶爾來自遠方的邀飲，像一綹堅韌的天蠶絲線，牢牢繫住了彼此不變的情誼。

妳端起咖啡，小口小口啜飲；我揚起茶碗，回敬妳滿室茶香。妳說：「磨豆子、煮咖啡，是每日晨起的儀式；細品一杯咖啡，是一天活力的泉源。」我則喜歡茶，特別是在昏沉的午後來一壺，感覺做什麼都精神百倍。妳因為我，喝起了茶；而我也因著妳，開始喝咖啡。

我們曾結伴旅遊，到景德鎮逛陶瓷街，琳瑯滿目的杯碗瓢盆，看得我們眼花撩亂，精挑細選之餘，買下了一對咖啡杯和茶碗，然後妳我各持一個。描金骨瓷咖啡杯，帶點英國皇室貴氣，線條簡約卻極為醒目；青花瓷茶碗，素淨而溫潤風雅，幾朵寫意花葉，視覺效果既鮮明又灑脫。

那年我們同為大學新鮮人，因社團結緣，從一見如故，到相知相惜，最終成為至交。我們都熱中佛法，在學社一起辦活動、邀演講、編社刊、做採訪，也一起參加佛學營。想不到我這枚小家碧玉，和妳這朵大家閨秀，辦起事來，合作無間，默契十足。醉月湖畔，留下我們徘徊的足跡；杜鵑小徑，共同撿拾繽紛落花；椰林道上，單車飛馳著我們青春洋溢的身影……

畢業數年後，妳決定與夫婿相偕赴美定居，匆匆來和我話別。突然瞥見櫥櫃裡靜置著那兩只杯碗，有感而發地說：「我也會帶上它們，必要時可以來一杯。」此後，我們奔波於各自扮演的人生，想忙裡偷閒時，便會端起其中一只杯。

無數個難眠的夜，綠茶清香也好，咖啡香濃也罷，香氣氤氳中，溫柔傾聽著彼此絮絮叨叨的紅塵俗事。職場上的困境、婚姻生活的齟齬，乃至孩子教養等諸多問題，不只為對方提供意見，也給予支持、鼓勵和同理。那年我們一起挑選、買下的咖啡杯和茶碗，像輕柔爵士會逢幽邈古箏，風格迥異卻同樣令人心醉，多年來伴隨著我們清歌曼舞，見證了彼此誠摯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