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又瑋
在各國之間漂流二十多年,春節,於我來說逐漸成為一個不具特別意義的名詞。
生活在歐美的那些年歲,經常日子過著過著,才驚覺,啊,農曆年已經過去了!
那些屬於春節的繁華家鄉氣息、年夜飯的熱鬧、家族團聚的溫馨,在北國的嚴冬時節,是一幅模糊了形狀和色彩的風景畫。
直至幾年前舉家遷回亞洲,我們終於得以數度在農曆年間再度回鄉,重溫與家人共度佳節的團圓時光。
然而最近一次返台過年已是三年前了。
彼時大疫從我居住的國家初起,在那個國度一片風聲鶴唳與人心惶惶中,全世界依然在原有的軌道上運行,不知大難將至。
我和先生猶豫著是否依照原定計畫,冒著在航程中感染世紀病毒的危險回台過年?最後還是決定孤注一擲,毅然返鄉。
後來想起,很慶幸那趟回鄉過年的果斷決定。因為其後,遊子們的回鄉路也隨著全球大封鎖,而阻絕了三年。
疫情發生後的年底,先生和我好不容易如願遷回歐洲,終於得以與闊別一年的公婆及兒子們在耶誕節團聚,共享重逢的溫馨時光。
然而回台過年的期盼,與老父手足團圓的想望,接下來卻因著疫情不斷肆虐,而一年又一年地落空了。
今年的一月嚴冬裡,分別寓居在三個國家的一家四口,計畫在周末回到我們新近建立起的永居之地,為小兒子慶生。
我問兒子想用什麼方式慶生。選一家他喜歡的餐廳呢?或是我來做幾道他愛吃的菜?
「我們來包餃子吧!」兒子興致勃勃地提議。
在家自己包餃子?不擅廚藝的我,從未為喜愛水餃的孩子親自做這道料理,聽到兒子的願望時,感到滿心忐忑,但又不忍讓壽星掃興,終究勉為其難答應了。
繼而一想,那天不正巧是農曆除夕嗎?吃餃子正是家鄉的過年習俗啊!
「即使無法回台過年,但我們同心齊力包餃子,圍桌共享餃子宴,也別具意義啊!」我對兒子們分享這個喜悅的想法。
於是在虎年的最後一天,我們分別從暫居之地回家團聚,不但為兒子慶生,也共度形式簡單然則意義深長的除夕夜。
第一次自己做水餃的母子們,一步步挑戰做出葷、素兩道餡料。來訪的兩個荷蘭和比利時女孩(兒子們的女友)則依照我的示範,從手法生澀到逐漸熟練地包出兩百個餃子。
接著或蒸或煎的餃子熱騰騰地上了桌,全家圍桌暢食歡談竟夜。北國他鄉的的溫馨餃子宴,讓我們重溫了多年來難得的團圓除夕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