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羚羊

十冬臘月，山寒水冷。

車站大廳的打掃是我一天工作的開始，掃大廳有一個好處就是會經常撿到錢，尤其是那種不起眼，連小孩子都不屑撿的一塊、五塊。我都甘為其折下腰桿，因為錢本身就是珍貴的，沒有一塊錢，就無法湊成兩塊錢。就這樣慢慢撿，慢慢累積到覺得小錢包有點沉了，我就把它們一次投進超商的捐款箱裡。

今早正在車站大廳打掃，一位婦人推著一台裡頭堆滿用塑膠袋包好的大包小包物品的娃娃車，來到我身邊對我說：「妳能借我三十塊，讓我坐車回岡山嗎？我帶錯卡（她出示一張卡給我看），以為裡面還有五十塊，裡面居然沒錢！」

不論她什麼理由，我一聽說借錢，立馬回絕：「不方便！」

這個社會形形色色的騙子很多，大騙小騙，無所不騙，尤其這種裝病裝窮、假藉沒錢坐車，然後向旁人借個幾十塊的，在車站是很常見的。即使只有幾十塊，慢慢騙，累積起來都比我掃地、洗廁所賺的還多。

真的被騙怕了，傷錢、傷情，又傷心，現在行有餘力，都寧願把錢直接捐給慈善機關，雖然我也明白什麼是「當你付出的同時，你也得到了」，但就怕每次得到的都是教訓！

就在我轉頭繼續掃地，完全不想搭理她的時候，她難過的說了一句：「這樣我就不能回家了……」這時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萬一她是真的，我害她回不了家，怎麼辦？」

後來，我還是給了她三十塊錢，然後告訴自己，無論她是真是假，我求仁得仁就好。

那婦人收下三十塊，跟我道了謝，接著她靠著娃娃車的支撐，蹣跚走向售票口，買完票，旋又緩緩朝剪票口走去。大廳擴音器正在播放有一列即將北上的區間車快要開了，還沒有上車的旅客請趕快上車。瞧她雙腿無力，行路顛簸，依然使勁抬高雙腳，企圖把腳步邁得更開一點，以利追上這一班火車。

我欣慰地對自己笑了一下，謝謝她沒有騙我，謝謝她用她的實意，回饋我的真心，錢無論多寡，只要用對了地方就有足夠的價值。

冬天的氣味愈來愈濃，冷風趁車站大門被旅客推開的時候偷溜進來，冷啊，然而就是因為冷，才需要一點熱情。

望著婦人的身影沒入通往月台的電梯，想著天氣那麼冷，而她很快就可以回到溫暖的家，自己的心也不禁溫暖了起來，那是我今天除了一天的工資，另一分額外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