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朴炫宣 譯／邱麟翔

寫本書的過程中，我見到了許多來自不同背景、各有不同故事的人，他們有時卻會異口同聲說出類似的話。例如，「我很驚訝以前生產的東西，品質往往比較好」就是其一。你可能會想，「現在的技術這麼發達，品質只會變好，不會變差，不是嗎？」但是，品質好的東西變多，品質粗糙、幾乎只能單次使用的東西也變多了。只要逛一回實體賣場或購物網站就會發現，很多物品僅是為了人類一時的滿足而生產，耐不耐用都不知道。

這或許和現代人已經有所改變的生活態度密切相關，強調便利性、將消費當作一種娛樂和炫耀的風氣也影響了生產品質。物品究竟是因為生產了所以拿去賣，還是為了賣而生產出來？是先有雞，還是先有蛋？雖然很難知道答案，但可以確定的是，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最重要的是，購買物品時一定要審慎以對。有很多物品是由不同的原料加工合成，消費者很難認識其中每一項原料、理解每一道生產工序。人手一支的智慧型手機充滿了你我不懂的零件；每天進出的屋子，牆壁裡充斥著許多我們難以得知來源和成分的物質；每晚使用的乳液和洗髮精亦然；皮膚直接接觸到的衣服，通常我們也不清楚究竟使用了哪些原料、經過哪些工序做成；食品和藥物更是，即便讀了成分表，也很難知道其中的作用是什麼，更別提那些難以讀懂的成分名。

漠不關心雖然是不對的，但也是一種無可奈何。俗話說「眼不見，心不念」，消費者看不見物品的生產過程，自然只能冷漠以對。現在有很多製造商選擇在人力成本較低的國家進行原料加工，那些國家的環境法規通常較為寬鬆，於是，當地的水質和土壤面臨被汙染的危險時，負責決策的總公司反而因為不在當地而不受汙染影響。近年已接二連三出現很多跨國企業因環境及員工權益的倫理問題所引發的爭議，產生負面形象，導致現今很多物品的外包裝不寫「Made in○○○（生產地）」，而寫「Designed in○○○（總公司所在地）」，也許就是因為消費者愈來愈會放大檢視物品的生產地。

這並不代表「買比較昂貴的品項就是懂得思考的消費者，買比較廉價的品項就是短視近利的消費者」。貴的品項不一定都好，便宜的品項不一定都差。只是，消費者必須知道，製造商利用技術將原料加工合成、再從甲地運送到乙地的複雜生產過程中，若要降低價格，往往只能在生產環境、品質或人力費用上有所犧牲才能達成。購買或丟棄每個物品之前，若能花點時間想一想：「它是在什麼樣的環境中被製造的？歷經了哪些過程才被送到這裡？我的消費行為可能會對社會和環境造成何種影響？」我們是不是就能做出更審慎的消費行為？

除了每個人是否具備消費意識，物品的品質好壞也很重要。品質愈好，自然愈耐用，日後被當成二手物品出售時更容易獲得青睞。很多芬蘭設計品在二手市場上依然能賣出高價，讓我忍不住覺得：芬蘭的二手物品文化之所以能發展得這麼好，也許就是因為芬蘭有很多東西的品質好到即便被當成二手物品出售也絲毫不失光彩。

一定要回收再利用

品質好、方便日後進行回收再利用及再生的物品，應該愈來愈常見。儘管近幾年大家比以往更深切體認到環境的問題，快時尚產業依然持續成長。本書經常提及服飾並非刻意，而是因為服飾確實是人們最能產生共鳴的品項，且其產業規模龐大，碳排放量也很高。綠色和平組織二○一六年報告指出，全球服飾生產量在二○○○年到二○一四年間增加了一倍，平均每年多買六成。有鑑於二○五○年全球預計將達一百億人口，屆時中國等開發中國家都將迎來快速的經濟成長，帶動消費量大幅增加，物品的回收再利用及再生已非「要不要」，而是「一定要」。

資源並不是無限量的。地球雖然是一顆龐大的行星，但在浩瀚的宇宙裡不過是滄海一粟。地球上具消費能力的人口不斷增加。美國地理學家暨演化生物學家賈德．戴蒙（Jared Diamond）曾在他的名作《大崩壞：人類社會的明天？》（Collapse）中細細爬梳了復活節島的命運。復活節島比周圍其他玻里尼西亞島嶼蘊含了更豐富的資源，一度發展出發達的文明與技術。然而，島上的人毫不考慮永續性的消費方式，使整座島陷入了困境，威脅到下一代的生存。他們將造船所需的木材全部耗盡，再也無法出海捕魚或前往其他島嶼進行貿易，最終被後代拿來獻祭，消失在歷史的洪流裡。你我一同居住在地球這龐大的島嶼上。倘若有一天我們耗盡了島上的資源，結局會是什麼，再明顯不過。

（摘自《二手芬蘭：從跳蚤市集到二手商店，來自家具設計師的參與式觀察報告》，時報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