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外

本棱希望岳母來與他們同住，便於照顧。但老人一定要獨處，雖老伴去世一年多，她卻並不承認自己寂寞寡歡，還認真地對女兒說：「妳爸說過，不能成為別人的負擔。」本棱忙接道：「您可不是負擔，我們也並非別人呀。」老人仍堅持道：「我老伴還說過，人要有用，這就是信仰。」本棱夫妻無奈，只好挑了個離得不遠、服務周全的老人公寓幫她搬了過去，心中自然仍很牽掛。

阿三聽說後，帶著本棱跑遍全城買了各種各樣的花供老人欣賞解悶。阿三還買了許多養花的書、育花的泥土養料小工具之類。老人很快從單純欣賞改為養植，一心一意投入到養花的熱情之中。反正哪兒都不去，平時便琢磨著養花的細節，比養寵物還盡心。後來漸漸發展到每日與花對話，說花和人一樣有靈魂，比寵物更通人意。本棱原懷疑她走火入魔，見她眉宇間滿是寧靜與滿足，才放下心來。

他們後來張羅著又在密封的陽台上搭了些竹架，能擺上更多的花盆。每次前去看望，都會帶去幾盆新花，老人非常喜歡。

五月，阿三和本棱出差歸來，兩家人齊齊前去探訪。進門立即被撲面的芳香、怒放的鮮花給裹住，一時如臨仙境。大家驚詫不已，流連忘返。

誰知老人那些天卻悶悶不樂，而且行為有點古怪，常常不見行蹤。後來方知她想在大院空地搞個小型花展，可惜管理部門分不出人手，也無人懂得護理，所以並不支持。

露天花展辦不成，老人便希望人們來家欣賞，遭到本棱夫妻反對，認為太不安全。阿三倒是拿定了主意，同老人仔細商量了個辦法。

於是一夜之間，老人那個單元的樓道裡、樓梯上，突然出現了許多盛開的鮮花。從一樓到頂層，奼紫嫣紅、花香撲鼻，令經過的人都精神一振，神清氣爽。

很快信息傳開。小區主要是老人，平時日復一日過著單調無味的日子，突然出現這一「新聞」，無疑大喜過望，來看花的人絡繹不絕。乘電梯到頂層再步行下來，出來時都變得年輕快活。起初偶有花盆丟失或花朵被剪，老人也不聲張，立即再補盆新的。不久之後不但不再丟失，還有更多的人把自家花盆也端了出來。其他單元也紛紛效仿，住戶慢慢將花盆移到外邊，更有人開始在花上掛些彩帶氣球之類。漸漸整個大院五彩繽紛充溢喜慶之色，老人們的臉上也如花般綻開了久違的笑容。大院就此變得生機勃勃。最心滿意足的還是本棱的岳母，她驕傲地對棱妻說：「我總算還有點用，以後可以去見妳爸了。」

驕傲的可不只她一人。老人們人人爭先恐後蒔花養卉，還自豪地自稱「花院園丁」，大院裡四季芳香月月花豔。

老人院自此成了遠近聞名的「老人花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