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外

小甜很熱心。那天和阿三在華人圖書館，看見一位極蒼老的老奶奶佝僂著背拿個手機在打字，手還有些抖，便很注意。當老奶奶遲緩起身，顫巍巍準備往電腦方向走的時候，小甜忙跑過去攙扶她。周圍所有目光都集中過來，跟隨她倆的腳步緩緩前移。還有位戴厚眼鏡片的書生模樣的人走過來，嚴肅批評小甜的口罩戴低了、鼻子露出了一半：「與高齡老人一起要格外注意防疫！」誰知老奶奶的耳朵仍很好使，慢慢掉轉頭笑嘻嘻地說：「這姑娘是在架上取書，為急著過來幫我才不小心把口罩蹭歪的。」

然後她回過頭，用大家能聽到的聲音對小甜說：「謝謝善良的小姑娘！不過只要我能做的事，我必須自己做，才會保持身體機能的持久運轉，依靠別人只會衰退得更快。感謝妳的幫助，先讓我自己來，好嗎？」

小甜沒敢堅持，停住腳步站在那裡盯著老人繼續向前。老人見狀回頭微笑著擺了擺手，她才不甘心地轉身回到阿三身旁。

阿三卻同時站起來，邊對小甜笑說：「See，不該瞎幫忙吧？」邊大步上前，走到已在電腦前的老人身旁，在另一台電腦上也查起書來。邊查邊問老奶奶：「請教一下，您知道有關二戰期間一些人物傳記的書嗎？」之後果然成功地捧了好幾本書回到小甜身邊，還炫耀著老奶奶給他的一張書目表：「她說她已經八十六歲了。杖朝之年、耄耋老人，是位歷史見證人！」

小甜看了看那堆書：「原來老爸真的是去請教。」

「那可不只是請教。和她聊天，等於幫她動腦、維護腦子運轉；站在她的身邊可以隨時扶她——不過她每一步都邁得很小心，很注意重心的替換；我是她的小輩，陪在她身邊能讓她也覺得年輕；專門挑她熟悉的東西聊，讓她不覺得孤單；尤其一心向她請教，讓她覺得自己仍然有用……我的目的可是大大地多呢！」

小甜調侃地告訴阿三：「瞧，周圍都像看明星一樣盯住你呢！」

阿三一笑：「那是因為老奶奶才是明星，她畢竟太時髦。」

「她的連衣裙那麼舊，老掉牙的寬簷帽尤其落後，哪有一絲的時髦？恐怕她都不知道什麼是時髦了吧！」小甜很不以為然。

「穿戴時髦未必是真時髦。圖書館是學習之地、年輕人的天下，高齡老人只有與時俱進者才會前來，而與時俱進正是時髦！」阿三一臉敬仰：「人家手機、電腦樣樣精通，在手機上甚至用雙手打字，這可是打慣遊戲機的青少年才有的技能。妳不常玩遊戲，恐怕還不如她呢。而且她力求獨立、盡量不依靠人，所以腦子反應尤其快，說明心態也非常年輕。這不都足以說明她的與時俱進、非常時髦嗎？」

「老奶奶果然好厲害！」小甜遠遠凝視著老人：「果然像明星，真的夠時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