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慧莉

再過兩天就是父親節，感謝父恩之際，卻有許多人在父親缺席的環境中長大，本周專題人物丹尼爾斯就是！一度，他自暴自棄。所幸，他找到問題癥結所在，不僅踏上尋父之旅，並找到人生的使命……



走出陰霾
久病成良醫

小查爾斯‧丹尼爾斯（Charles Daniels Jr.）成長於美國喬治亞州。來自單親家庭的他，由母親養大。回憶自己的成長時期，他表示，每天上學前，媽媽都會看著他說，「你又高又帥，只要用心，以後想做什麼都沒問題。」當時，他壓根也不相信母親所說。比起母親對他的信心，他自慚形穢，為父親的缺席責怪自己。

無父在旁 成長受煎熬

父親，對孩子的生命，有著深厚的影響。然而，根據估計，美國有一千萬的孩子並不常見到自己的父親，每個月可能見不到一次。有研究指出，從小在沒有父親或不常見到父親的環境中長大的孩子，不管男孩或女孩，長大後貧窮率是正常環境中長大孩子的兩倍；此外，他們的情緒和行為問題、高中退學率、犯罪和坐監的機率都會增加。

丹尼爾斯的成長，也不例外；藥物濫用等行為脫序問題，都出現在他生命中，甚至想輕生。他當時看到同學、親友身邊都有爸爸陪伴長大，唯獨自己沒有，就覺得一定是自己做了某事，讓爸爸不在身邊。罪惡、羞愧和尷尬逐漸累積，讓他青少年時期藉著買醉、用藥等方式壓抑、埋葬這些負面情緒，但都成效不彰。二十歲時，他一度站上三樓窗戶，想往外跳，但他想到媽媽和女友的臉，流下淚來，僵硬的身子也鬆軟了，然後他又慢慢恢復理性，知道自己不能就這樣一走了之。隨即，他爬回室內，發誓要找出他的問題癥結所在，也求上帝助他善用自己的痛苦。

尋父之旅 看見新任務

丹尼爾斯明白自己破碎的生命起因於父親缺席，於是展開了一趟尋父之旅。他的女友薩曼莎很了解有父愛陪伴成長的重要性，因為雖然也同樣來自單親家庭，但她是爸爸疼愛的女兒，成長過程中父親從未缺席。女友不僅贊成他的尋父之舉，還善用臉書協尋。

歷經一番波折，丹尼爾斯終於見到自己的父親，才知道父親的離開與他完全無關，而父親也有自己的痛苦要承受。了解真相，讓丹尼爾斯如釋重負。從此，他不再為父親的缺席責怪自己，並在同理父親的處境時想著，要是父親在艱難時期有人關心支持，情況能否改善？

大學畢業後，丹尼爾斯曾任教、服務於一個無家可歸者的收容所，引發他對社會工作的興趣。後來他去念研究所，因獲得一筆獎學金而投入一項照顧他人心理需求的計畫。結果，他遇到一群「缺席」的父親，才發現他們也有情緒、藥物濫用等問題，這是他以前從未想過的事情，於是，還沒念完碩士，他就創辦了非營利機構「提振父親士氣」（Fathers' UpLift），這是波士頓第一間專為父親和家庭所開設的心理健康門診。

拿到碩士學位後，丹尼爾斯想繼續經營，但他當時得到全職工作，需要他投入波士頓男性保健和康復計畫，一時之間有些分身乏術。幸好，已成為老婆的薩曼莎再度介入，鼓勵他說：「別放棄『提振父親士氣』的工作，這是上帝給你的任務。」

為父不易 挹注支撐力

於是，透過自身經驗，夫妻倆共同打造的機構，有個清楚的目標，那就是讓所有的孩子就算沒有跟自己的父親同住，也同樣能感受到父親的愛和關懷，不要像丹尼爾斯覺得自己有問題。

創業不易，「提振父親士氣」上路時也並不順遂，但夫妻倆愈挫愈勇，而今在駕輕就熟下已能確認心理健康對於強化父職和家庭關係有正面影響力。

傳統上，親職心理健康的服務對象為母親，特別是產前和產後階段，而父親的心理健康往往被忽略，儘管小孩出生也同樣給他們的生命帶來巨大改變。「提振父親士氣」，便提供父親心理健康照護，讓他們在面對父親的挑戰、情感變化及其他需求時，能更快調適。

今天，這個非營利組織，對男人和家庭提供服務，引導他們度過父職三階段，從準父親教育、父職準備到重拾父職。「提振父親士氣」團隊裡的醫師，擅長創傷治療、憤怒管理、團體和個人諮商、兒童和家庭諮商，給予父親和家庭門診上的協助。組織也帶領父親進修，提供教育訓練，協助他們克服為人父所遭遇的挑戰和阻礙，讓他們能順利參與孩子的生命。



修復關係
永遠不嫌遲

除了經營「提振父親士氣」，丹尼爾斯也身兼多職，任教於哈佛大學和西蒙斯大學外，同時也是講者、作家，也經常受邀出現在電視媒體和廣播節目。二○一九年，他獲得歐巴馬基金會的創新獎，獎勵他開創了一個轉變機制，解決當今最迫切需要關注的問題之一。

失調父職 情緒是關鍵

重整失調的父職，是丹尼爾斯「久病」後的人生使命。他不僅喜見在自己的努力下，許多父親重拾為人父的樂趣，更樂於將工作心得分享，讓更多人受益。

他表示，父職無法有效行使的原因很多，但卻是那些不常被討論的原因加劇彼此之間的隔閡，諸如羞恥、罪惡、尷尬等情緒問題，這些情緒造成的傷害超過缺席本身。他舉三十二歲的父親「班」的遭遇為例。班因共同養育、限制令等問題，有四年時間與女兒分隔。他因無法每天看到女兒而感到羞愧。

丹尼爾斯的機構有許多像班這樣的父親，他們有些透過社福和矯正機構轉介，有些則是透過口耳相傳慕名而來。機構可提供一對一或團體式的治療。團體治療部分，有五到二十五位父親，一起分享孩子的故事，過程中彼此加油打氣，完成共同目標。治療團隊會確認這些來求助的父親最後都有健全的心境，重新參與子女的生命。

為了擴大影響力，丹尼爾斯也透過他們的網路和實體機構，確保各地的心理衛生組織、大學有一些相關技能，協助失職的父親。他的機構宗旨是，只要有任何父親需要他們的協助，一定戮力以赴；藉此，他們協助父親去愛、去原諒和獲得療癒，讓他們從其痛苦經驗中找到力量、勇氣和美麗。

成人之美 讓親子團聚

根據諮商經驗，丹尼爾斯發現沒有一個適用於每個人的簡單配方，「每個父親都不一樣，每個孩子也不同，沒有相同的故事，但每次還是有一些事可使上力，就是要讓來求助的父親和他們的孩子重新擁抱生命。」

因此，他們會擁抱來求助的父親、幫他們慶生、假日給予問候，在他們改過自新的過程中給予持續的協助。結果，他們看到很多父親完成目標，像是得到小孩的共同監護權、再愛自己、又找回生命的活力等。

丹尼爾斯表示，所有的父親上門時都一臉絕望，當離開時，九成以上說他們的自我認同和價值感都提升了。換句話說，他們已協助這些父親逃出內心的牢籠，有價值和尊嚴的回到他們的家庭。

在團隊的努力下，目前已有一萬多個父親成功重拾父職；當然受益者不僅是父親，還有他們的小孩，「這些孩子會因自己所不解的事而自責；也可能跟我一樣，苦苦掙扎，卻不知道父親其實也是人。」

而今，有一雙兒女的丹尼爾斯更能體會為人父的心情，也知道自己並非完美，總有犯錯的時候，而他最大的成就便是成為一雙兒女的爸。將心比心，他深感每個曾經缺席的父親，不管從前犯過什麼錯，都值得再給予一次重拾父職的機會。而他和共同創辦「提振父親士氣」的妻子相信，憑著信念、目標和動力將能促使許許多多在父親缺席下成長的孩子，有機會再與一個心理健全的父親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