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眉

公車來了，我遲疑了一下沒上車，而這錯過，竟成永別。

八歲前，我與祖母同住鄉下老家，我年幼，而她已寡居多年，我們同吃同睡，建立極深厚的祖孫情。祖母有諸多內外孫，但我心下明白：我才是她最疼惜的金孫。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為我備在櫥櫃裡的麵茶、芝麻糖、花生粩，可都是寵愛我的證明。

祖母不願住到城市，我們只能在有空時回去看她，每回她都樂呵呵張羅各種吃食，和我小時候一樣。儘管她年逾古稀，卻閒不下來，仍持續從事農作，我們勸也沒用，便隨她。快樂、健康一直是她給我們的印象。

依稀記得那一年，先是大伯父檢查出癌末，不久離世；隔了數月，大姑母也腦溢血，走得突然。祖母總是體貼別人，從不訴說自己心中苦；是接連痛失愛子，內心的憂傷、鬱結擊垮了她。

那年我高三，正如火如荼準備聯考，得知祖母生病住院，放學時本打算到醫院探望，後又覺得天晚了，祖母身體向來硬朗，應無大礙，等放假再去吧。豈料病情急轉直下，翌日清晨便傳來她逝世的噩耗。

若時間能倒轉，不管天色有多黑、身心有多疲憊，我定會毫不猶豫搭上那班開往醫院的公車，起碼陪在她身旁說說話、寬慰寬慰她，或許情況便會有所不同。但我畢竟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