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維賢

孔老夫子，雖然是兩千五百多年前的老師，但教學非常生動，花了十四年的時間，從五十五歲到六十八歲，帶著學生到各國遊學，比如當時的衛國、宋國、齊國、陳國、蔡國等等國家。又常做戶外教學，因時因地講述，十分用心，被奉為老師的典範。

在山東省曲阜縣，孔子的老家東邊，有一條大河名泗水，由北向南流入淮河。他常在岸邊，一面看著奔流不息的河水，一面教導弟子們生命哲學，感嘆光陰如流水，一去不復返，所以要把握時間，晝夜不停地學習。「逝者如斯，不舍晝夜。」這句話在《論語‧子罕篇》就有紀載。

如今泗水縣泉林鎮的泉群公園內，還立有「子在川上」的石碑。

話說那年，我正在講台上對學生講解這一篇，語音剛落，有個平日就極調皮的學生站起來：「老師，我有不同的翻譯……」我含笑允許他。他說道：「孔子站在岸邊，指著河水感嘆說：『死掉的人就像流水一樣多啊！白天有人死，晚上也有人死。』」這時候班上有捧腹大笑的、有搥桌頓足的、有蜂擁而上，做勢要打他的，不一而足！

寶貝徒弟們終於升上高三。記得第三次模擬考，國文科有篇閱讀測驗，是明朝散文家徐渭在窮困潦倒時寫的〈答張太史〉，其中有云：「……羔半臂，非褐夫所常服。寒退，擬晒以歸……」

本意是：羔羊皮短袖襖，像我這種穿粗布衣的窮人，恐怕不配經常穿用，所以打算寒流過去，晒晾過就歸還。

另一個天兵出現了。他大搖其頭，煞有介事的起立；我仰起頭看他，深深吸口氣，以免等下「笑薯寶寶」。

他先清清嗓子，然後提高聲量：「半隻羊腿，非一般尋常百姓可經常吃到，等退冰以後，再將他晒乾，歸還給你嘗嘗。」

剎時，全班歡聲雷動，最後一排的連番撞牆；坐在他兩側的，立刻轉身向他握手致賀；前排的已經跌落在地……

其實並非我縱容學生扭曲原文，而是我懂他們的心。他們在檯面上愛誇大搞笑，私底下都很有禮貌，也用功進取。年少輕狂，再加上聯考在即，適度的讓他們唱唱反調，故作驚人之語，正可以宣洩內心的衝動和煩躁，這些小屁孩，等過了聯考這關，狂飆期也漸趨緩和，洶湧的波濤自會潺潺如溪流，此刻讓他們造反喧鬧一番，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