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佩玲

繞著學校外圍的步道前行，從綠蔭環繞的圍籬中，仍可望見放學後的操場空蕩而孤寂。這兩年時而緊張時而鬆緩的疫情，閉鎖了校園與社區民眾的互動，昔日的校園健走早已成為歷史，取而代之的是另覓一處車潮人群稀少的健走版圖。

日復一日，固定的時間、相同的路線，不期而遇的人事物，恰似一幕幕流動的風景，這不經意的片段風景，卻交織成令人難忘的「疫」外之情。

循著既定的路線前行，跛行的身影總是如時鐘般準時出現。這位拄著拐杖的老人家，牽著一隻小巧可愛的傑克羅素梗犬，緩慢而艱辛地在路上移動著，活潑好動的小狗竟也配合主人的步履緩緩而行；行至寬廣的步道時，老人解下繫在狗頸上的鍊子，小狗如獲自由般來回奔跑數回後，又乖巧地依偎回主人身旁，伸著頸子套上鍊子，隨著老人的步履緩慢地消失在路的盡頭。

不管寒暑晴雨，這身影從不缺席。我曾好奇地思索著：究竟是老人陪著小狗外出放風，抑或是小狗伴著老人散步呢？空想終是無解，但這相依相伴、彼此信靠的情誼，卻已銘刻在心難以忘懷。

相偕外出的銀髮夫婦，又是另一番風景。老先生推著輪椅，踏著篤定堅毅的步伐走在夕陽餘暉中，也走在人生的晚年裡；輪椅上的妻子神情自若，好似有了堅強的依靠足以安心度日。回程時，手把上掛著外帶的餐食，該是今晚兩老的晚餐吧？

那日，乍現的陽光隱沒了，豆大雨滴滂沱而下，老先生飛速將輪椅調頭，並為妻子撐起一把大傘，而毫無遮掩的他依然踏著篤定堅毅的步伐，走出了我的視線。是雨太大了嗎？我的眼眶有些溼潤，究竟是何等的承諾能夠不離不棄，堅若磐石？

還有小女孩牽著父親的手、蹦蹦跳跳的背影，髮梢上的蝴蝶結猶如風中飛舞的彩蝶；堅持每天運動的五金行老闆，一路走來始終如一；剛學步的小男孩，睜著靈活的雙眼探索著未知的世界。每一個交會都是一幕風景，從陌生而熟悉，由熟悉而關心，縱使不言不語，眼神裡卻漾著一抹微笑，彷彿可見到口罩下揚起的嘴角。

也許不久的將來，當疫情結束，我們得以摘下口罩彼此寒暄問候時，依然會記得這段無須隻字片語卻真情流露的，「疫」外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