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詩文故事--寧靜致遠海明威

談山雨 |2005.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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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明威以獨具剛氣的「個性作家」風格在美國文壇嶄露頭角後,許多家報紙雜誌爭著以重金向他約稿,先前對他不屑一顧的文學界同行紛紛刮目相看,廣大的讀者中更掀起了一股「海明威熱」。平地一聲雷、飛步青雲上,金錢滾滾而來,讚譽滔滔不盡,到處有盛情的款待,到處有多情的秋波,海明威著實得意了一陣子。
 
但也僅僅是「一陣子」。不久,一個真正作家的良心就使他產生了「興盡悲來」之感。他發覺手中的筆彷彿繞著一個圓心,在一個等高線上打圈子,寫來寫去都是那麼個水平。為了實現「自我突破」,攀登新的高度,他謝絕一切應酬,拒絕種種卑辭厚禮的求稿者,關起門來,潛心構思,精雕細刻。結果,苦頭吃了不少,寫出的東西仍不見有什麼新的起色。這究竟是為什麼呢?他不相信自己就只是一塊二流作家的料子,也不承認自己已經到了「江郎才盡」的地步。但是他想來想去,看不到束縛自我的框架,找不到超越自我的途徑。

就在海明威被崇高的使命感逼迫著、煎熬著,陷入徬徨苦悶的時候,一個偶然機會,他在一位華裔朋友家看見諸葛亮的座右銘:「淡泊以明志,寧靜而致遠。」開頭,因為中文程度有限,他並不怎麼理解涵蘊在這副對聯裡的深刻雋永的哲理。後來聽了朋友的闡釋,他那雙本來微微瞇縫著的睿智的眼睛,驀地睜大閃耀出異樣的光彩。
 
他從沙發上跳起來,晃著大拇指,喋喋連聲:「諸葛亮,了不起!諸葛亮,了不起!我,海明威,被捧為美國的驕子,可是,真慚愧,我只做到諸葛亮的一半?酖?酖淡泊以明志,而我最需要的正是他的另一半?酖?酖寧靜而致遠。」他像一頭飢餓的雄獅猛然攫住了一塊美味,興奮得手舞足蹈,喃喃自語:「寧靜而致遠,是啊是啊,妙極了……不寧靜就不能致遠,千真萬確……謝謝,偉大的諸葛先生!謝謝,偉大的中華智慧……」

海明威憑藉「寧靜而致遠」這把智慧的火炬,照見了阻礙自己達到創作新境界的最隱密的障礙?酖?酖潛藏在自己生命中的弱點:性格剛烈、脾氣急躁,遇事不能冷靜多思,動輒大冒肝火,難以透過現象看本質,難以洞察生活的底蘊。他決心從改變脾性入手,再跨上創作新途。他在腰間吊一個小小的橡皮環,路見不平時,首先暗暗策動著富有彈性的橡皮環,提醒自己「忍耐,別冒火!」他還特意買了一艘小遊艇,常常一個人駕駛到海上,一邊寫作,一邊讓大海陶冶心胸。

有一次,海明威在海上碰到了這麼一件事:一個老漁翁駕著一條小舢舨在跟一條上了鉤的大魚搏鬥。老漁翁看上去總有七十多歲了,滿頭白髮,瘦骨嶙峋;小舢舨也小得像一片韭菜葉子。而那條大魚卻大得出奇,簡直像一座暗礁,牠稍一擺動就掀起幾尺高的浪圈,把小舢舨拋上波峰,埋進浪谷。

海明威估量一下雙方力量,擔心老漁翁抓不住大魚,還有葬身魚腹的危險,便小心地把遊艇靠近小舢舨,喊道:「老人家,這傢伙太大,你對付不了啊,讓我來助你一臂之力吧!」一連叫了幾遍,老漁翁只是斜著眼睛朝他瞪一下,話也不搭一句。他以為老漁翁怕他分享獵獲物,趕緊聲明:「你放心,我絕不拿走你一片魚鱗。」不料老漁翁竟怒吼了:「你吃飽了撐得難受?討嫌!滾開!」

「真是一個不識好歹的老蠢貨!」海明威好心受辱,忿忿難忍。但是想起「寧靜而致遠」,他立即鎮定下來,又小心地把遊艇移開去,一面「坐山觀虎鬥」,一面也等著幫這個可憐的怪老頭一把。

老漁翁顯然是久經風浪的「海混子」。只見他時而跟大魚「拔河」,一分一寸地收攏著釣繩;時而跟大魚「逗獅子」,左旋右避,伺機進出。一任大魚撒野,巨浪滔天,他那兩條乾瘦的腿鐵樁似的穩穩釘住小舢舨,那兩隻渾濁的眼利箭似的緊緊釘住隆起的魚背,從容沈著,毫無懼色。「啊!鋼鐵般的意志,神話般的人物!」海明威被老漁翁的雄姿壯舉深深激動了,並敏感地意識到,這是一個顯示人的氣質、意志、精神、力量的極好題材。於是他更加留心觀察著、體驗著老漁翁在驚濤駭浪中,跟大魚進行殊死搏鬥的一個個驚心動魄的細節。

時間在悄悄地迅速地流逝著,太陽已接近地平線,海面上已鋪蓋第一層陰影,而那條可怕的大魚依然桀驁不馴,又有絲毫束鰭就擒的跡象。不能再袖手旁觀了,海明威再一次向老漁翁提出「助捕」的請求。他滿以為這回該受到歡迎了,哪知回敬他的依然是冷冷的拒絕、嚴厲的喝斥。「不可思議的人物!簡直是海的化身!」他的心顫慄著,默默地把隨身的食物全都拋到小舢舨上,依依不捨地揮手離去。

不久,海明威就根據這次海上奇遇寫出了著名的中篇小說《老人與海》。正是這篇《老人與海》使他實現了超越自我的願望,登上了創作新高峰,成了舉世矚目的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漢藝色研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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