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姝

鄰居若臨時有事，就會把孩子託給母親。我家儼然成了臨時托兒所，也可說是「安親班」。



對門芳鄰住著一對年輕夫妻，在疫情期間，輪流請假照顧小學二年級的女兒。

一日，我家電鈴響了，原來是鄰居婦人想拜託我看顧她女兒一兩個小時。因懷有身孕的她要到醫院產檢，不想讓女兒同去高風險場所，但安親班沒開，孩子年紀小又不能一個人獨處。

望著那求助的眼神，我毫不遲疑地答應了她的請託，婦人拱著手說「真的很不好意思，打擾了」，並叮嚀女兒到別人家要守規矩。

鄰家女孩拿著幾本書隨我進門，她看她的繪本，我看我的報紙，屋內安安靜靜的。不久，女孩自顧自地背起九九乘法表，我順著那稚嫩的童音一起誦念，也出題考考她「8×3」、「7×7」……一時間，讓我憶起了童年往事。

我念小學時，母親是單純的家庭主婦，放學回家總能見著她的身影。母親會督促我寫生字、算算術，雖然她僅是初小學歷，但要教我這個小蘿蔔頭尚能勝任。

不像與我同年的玩伴義仔，他母親不識字，一個女人從早到晚在市場顧麵攤；另一個是同班同學如ㄟ，母親則是長年不在家；還有一個大我一屆的阿英，她母親連基本的加減乘除都有困難。

初時，幾位大人特地過來請託母親幫忙，久而久之，義仔、如ㄟ和阿英都會自動自發來我家寫功課─其實還有另一個原因，因我家是那時少數幾戶有電視的，寫完功課後，大家可以窩在一起看黑白電視。

當時其他鄰居若臨時有事，也會把孩子託給母親。我家儼然成了臨時托兒所，也可說是「安親班」，只是四十多年前還未有這個詞。

當幾個孩子寫作業時，母親就充當起家教老師，提供國語造句的例句，協助解答數學題目，除此之外，還會出題目考問我們。考九九乘法時，我總能快速回答，阿英還得曲著指頭算，母親要她死背硬背也得記起來。而如果那天有人沒過關，我們就不能看電視。

還有一次，母親出題考生詞，義仔不會寫，他被問得不耐煩了，竟對我母親大吼：「你怎麼都考我不會的啊？」母親也高聲回他：「就是因為你不會，我才要一直考啊！」不喜歡讀書寫字的義仔轉身就跑了出去。

還有一段時間，我們被雞兔同籠搞得很煩，母親好像也不是很懂，數學變得愈來愈難了……

正當我腦海中不斷浮現童稚時在舊家的情景，再度響起的門鈴聲，瞬間把我的思緒拉回眼前，眼前的鄰家女孩說：「媽媽來接我了。」

送走鄰居母女後，我繼續看報，看到一則訊息，家扶中心的專家提醒：「請社區街坊親友一起關注身旁的孩子，寧可雞婆些，別受疫情高牆的阻隔，讓孩子陷於無助的困境。」

於是我的思緒全串聯在一塊了，也從中感悟到，昔日左鄰右舍遇到困難時，因為母親才讓他們求助有門，無後顧之憂。母親發揮了守望相助的精神，解決了鄰家父母無暇顧及子女的困境，並給予那些孩子陪伴與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