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好吃吧，奶奶的桂花釀？」奶奶拿著吃完的空碗走到料理台邊，開始洗起一天的碗盤來，中午大概有人來打牌，槽子裡待洗的碗盤還不少。

「當然，咱們家桂花長得好，奶奶手藝更好。」

「比起朱奶奶上回那個梅子醬如何？」洗碗槽裡嘩啦啦地響著水聲。

「當然是奶的桂花釀好吃。」憑良心講，味道不一樣，是都很好吃啦，但我真的比較喜歡我們家的桂花釀。  

「朱奶奶過兩天準叫他們家阿健來咱們後院採桂花。」奶奶說，「阿澄，樹上桂花還多不多？」   

「多！再多採個幾回也綽綽有餘咧！」我把最後一顆元宵放進嘴裡，盯著奶奶正在洗碗的背，「嗯，那就好。」奶奶接著說：「這朱奶奶啊，就是什麼都愛跟人比。」

「上回那個燻魚，就是硬說要像她那樣做，最後還要乾悶半個小時才會嫩，別人都不對，就她對。」   

「一定是她自己牙不好，要煮到很爛很爛才能吃下去。」我喝完了湯又開始一口一口地啃著脆脆的醃黃瓜，咖刺咖刺的。

「前些天又再講他那個寶貝孫子在醫學系怎麼樣怎麼樣了，當我不知道？學的是獸醫。」奶奶開始刷炒菜鍋。

「奶，不過現在獸醫也很賺錢唷！」我說，「那又怎麼樣？你哥哥將來要在全亞洲巡迴的。」奶奶厲色道：「你也一樣！給我好好念書！你哥哥畫展都開到大陸去了，你姊姊彈琴也能彈到上德國，你也給我爭氣些！」

「咱們家哪樣比人家差啊？」奶奶悶哼了一聲，這句話像在說給自己聽。

「老誇那兩個孫子長得多帥，昨晚你哥哥電話裡說了，咱們家哪個不是帥哥？」呵，這個當然，「還有你姊姊，等會兒去把她寄來的雪景照片拿出來，我收在電視櫃裡頭，明兒我要拿給朱奶奶看。」

「嗯，奶，我記得你以前也說過，朱奶奶老誇自己年輕時多美多美的，什麼浦東紅雀什麼一枝花的，我看等等也把妳年輕的照片拿出來吧，就穿著紫色旗袍從旋轉樓梯上走下來的那張，明天拿給朱奶奶看。」

「騷包你！」奶奶說，「那張她看過了。」

「那還有沒有她沒看過的？」

「少廢話！給我到巷口等垃圾車去！」

白雪公主在學校裡頭是一等一的美女，皮膚十分白蹔，也有人叫她「小雪」，說話更像銀鈴在響一樣，真要硬挑出個毛病，大概就是有點駝背。今天是她第一次來班上，按照教學進度，這堂是周考，她說了，要提早五分鐘交卷。

收完考卷，「還有幾分鐘？」她站在講桌前，一隻手拖著下巴，睜著大眼問台下。實在沒意義。（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