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必榮（東吳大學政治系教授）

俄羅斯總統普亭1月15日發表國情咨文，提出修憲的構想。演講完後總理麥維德夫隨即率領內閣總辭，讓總統有更多調整人事的空間。普亭的權力接班計畫正式啟動。

普亭會想在總統任期屆滿的時候，重整俄羅斯的權力結構，一點也不讓人意外。但是他的任期要到2024年才屆滿，選在4年之前就啟動接班計畫，這個「遠慮」倒是出人預料。

也許普亭發現下一梯隊的政治精英已經開始卡位。所以決定提早啟動接班布局，拉長接班時間，讓接班過程能夠較為平順。

「強人退位」一直是政治上的棘手問題。這個問題可能出在強人不想走（戀棧權位，或擔心下台後被整肅），也可能出在強人的突然離世（病故或被暗殺）。一些國家在強人突然離世後幾天內密不發喪，就是怕接班沒安排好而引起動亂。北韓、烏茲別克、土庫曼，都是這樣。

普亭在任滿後會如何安排自己？通常強人都有捨我其誰的使命感，普亭也不例外，所以他不可能裸退。2000年他上任，當了2屆任期4年的總統之後，按憲法規定不能續任總統，所以就請他擔任總理的小老弟麥維德夫出來頂一下，由麥維德夫出面選總統，普亭當他的總理，這樣隔了一任，4年後普亭就又可以出來選總統了。原先政治評論家猜想，這一次普亭會不會也如法炮製，再一次和麥維德夫互換？後來發現應該不會。因為俄羅斯經濟不好，人民對公共服務的抱怨也多，這時站到第一線當總理，只是在擋子彈而已，且普亭年近70，也不需要再這樣案牘勞形。

也有人認為，俄羅斯會不會和白俄羅斯合併，如此在新的政治架構下，總統的任期重新起算，普亭就可以不受任期2年的限制。結果這個構想剛有人提出，白俄羅斯就表示反對，所以也不了了之。

普亭的做法是修憲，把總統的權力修小，國會的權力放大。過去是總統任命總理，修完之後則是國會決定總理。過去扮演諮詢角色的國務委員會位階則被拉高，普亭卸任總統後就擔任國務委員會主席，下面還有國家安全會議，普亭將來就可以在這個位子上操控俄羅斯政局。

透過組織結構重整去調整人事，或透過修憲重新分配權力，都是強人為任期屆滿後能華麗轉身所預作的綢繆。土耳其總統厄多岡在擔任總理時，總統是虛位。等到他依法不能擔任總理後，他修憲把總統修成有實權的大總統，然後再競選總統繼續掌權。哈薩克總統托卡葉夫2018年任滿退位時，也是先把國家安全會議權力加大，然後轉任國安會繼續掌權。普亭轉身的方法跟這也類似。4年後他出任國務委員會主席，某種意義上是半退休，日常事務將不再煩心，但政治權力絕對長存。

對俄羅斯而言，普亭絕對是能幹的強人總統。以後應該也沒有機會再出現另一個像普亭一樣，在位這麼久又這麼有權力的總統。可是普亭終會辭世，接班人的問題還是會浮上檯面。

麥維德夫跟在普亭身邊那麼久，但是無法取代普亭。新的總理米舒斯京是稅務局長出身，技術官僚，更是無法取代普亭。那普亭之後呢？普亭的接班布局或許可以避免下一梯隊的內鬥，但培植真正接班人才，可能才是他重要的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