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攸靈客

很多年前，我利用業餘時間報名參加各種實用課程，其中一門是「室內設計初級班」。

上課之前，我滿腦子都是浪漫臆測，認為凡以「設計」為名的工作，都是「藝術」掛帥，一切由設計師說了算，業主等著驗收完美成果即可。然而老師一上講台，開宗明義地申明：一切要以業主的需求為基準。

即使身為門外漢，那時，我也曉得要回應老師一聲「當然」；但真相是，初學者容易擅自代入委託人，將（我）心比（他）心，結果卻是大錯特錯。對設計師而言，百分之九十九的業主都是陌生人，想了解這個陌生人一日早晚、一年四季、當前與未來所要應付的生活瑣事，甚至是他要面對的身心難題，談何容易！

老師說，每次接手設計案，他都要與業主面對面談話三小時以上，這段時間並非單純用來討論，而是為了解業主的嗜好、個性、習慣等等。之後，前去參訪老師的住所，看到書架上一大排包括色彩心理學在內的專業叢書，立時明白箇中緣由。畢竟，業主未必能夠坦言直抒內心真實想法，許多「真相」還得設計師自行體察。

室內設計師需要涉獵的知識範疇，遠比我原先的預期要廣泛許多，如此費時費心，為的就是希望給業主一個住得開心、安全、健康的家。相比之下，我感到自己對待家人著實不甚用心。其中一個顯著的例子是，先前挑選住屋時，我只想著要把較大的房間讓給妹妹，卻忽略了那個房間緊鄰陽台，每回洗衣、晾晒、收衣，都要穿越妹妹的房間，嚴重干擾她的作息，長期下來，妹妹的情緒頗受影響。

這大概是家人之間最容易出現的毛病了，總是理所當然地認為「天生」對彼此有足夠的了解，卻未曾留意不同成員各方面的需求差異，甚至擠壓對方的私人空間而不自覺，誤以為愈「密」就愈「親」。殊不知，過度的「親密」難免會導致摩擦，進而引發爭吵衝突，卻又往往找不到癥結點，還以為是對方是蓄意找碴。

我還記得，室內設計的老師非常重視屋內動線的安排，不單講求通行的合理性，同時也很重視成員集結與交錯的便利性。這樣的貼心，誠然是設計師的職責所在，那麼家人之間，難道不應該加倍貼心嗎？

時間並非萬能的融合劑，即使同在一個屋簷下的歲月再長久，如若不肯用心、不肯主動協調的話，彼此相處在一起，可能還不如外人自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