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普範

九十二歲的老爺爺在二十歲時跟隨政府來台，是從軍中退伍的老士官長，自從住進安寧病房就一直昏睡。

周二是安寧咖啡日，一早義工忙著準備咖啡席。醫師照例查房，看護叨念著爺爺的睡眠狀況晨昏顛倒，一直沉睡。大家決定讓睡覺的爺爺，出去參加音樂會，或許可以「吵醒」爺爺，調整作息。

音樂會開始，〈雲上太陽〉在鋼琴與口琴音樂聲中響起。聯誼廳瀰漫著咖啡香、糕點香，串串音符正輕鬆地跳躍著。爺爺或許聞到咖啡香，或許被音樂「吵醒」，微微張開眼睛，伶俐的看護連忙說：「爺爺，我們一起唱歌！」

我湊向爺爺耳邊說：「現在有一首〈我現在要出征〉很紅喔！我們一起來唱。」口琴、鋼琴老師馬上奏出旋律，爺爺睜大眼睛，舞動雙手，一字一句唱和。唱〈九條好漢在一班〉時，大家圍繞爺爺踏步、答數，他整個人活了過來。接著唱〈國家〉、〈中華民國頌〉，音聲震撼人心，整個聯誼廳洋溢著愛國氛圍。

想起「軍中情人」鄧麗君，老師們即興演奏〈甜蜜蜜〉、〈何日君再來〉，爺爺好高興，笑得好燦爛。他突然用濃濃的家鄉口音說：「怒髮衝冠、怒髮衝冠……」當大家聽得一頭霧水，口琴老師立刻奏出〈滿江紅〉旋律。此刻我們彷彿看到老士官長年輕時穿著軍服的瀟灑模樣。

咖啡日在〈這一生最美的祝福〉中畫下句點。義工推著爺爺回病房，只見爺爺雙手作揖，連聲致謝。此時，我紅了眼眶，扼腕手中沒小國旗給爺爺一路揮舞，讓他回到屬於雄壯威武的年輕歲月。

「音樂治（輔）療」真是奇特又療癒，音樂可以刺激大腦中不同的區塊，尤其是熟悉、令人開心的音樂，有助體內血清素及多巴胺的釋放，讓人安定情緒，產生愉悅感、幸福感。這一場音樂心靈ＳＰＡ，我們陪伴爺爺進入時光隧道，做了生命的回顧。

麥帥說：「老兵不死，只是逐漸凋零。」祈願老士官長綻放的燦爛微笑──老兵不死，精神長存！